“剪秋,晚些时候,你便说我饮了汤药歇下了,去三嫂与大嫂处走一遭。细细问明情形,若旁人问起,可知道该怎么回话?”宜修略一思索,便招手将剪秋唤至身前。
“主子记挂着三福晋、大福晋,临睡时放心不下,非得让奴婢问清状况,再送些安胎补药过去才安心。”
宜修颔首。她能借病避世,却不能对妯娌漠不关心。否则康熙回宫,听闻她毫无表示,定然会觉她凉薄寡情。人往往如此,自身可无情无义,却容不得旁人这般,反倒偏爱心怀情义之人。
随即,宜修又令兰姑姑去联络佟妃,密切留意宫内动静,务必盯得仔细。她心底暗暗发狠:别叫她知晓,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夜色如墨,泼满了整个紫禁城,唯有乾三所前灯火如昼。康熙正出征在外、安抚蒙古,年长的皇子除太子外皆不在京,太子又不便过问嫂嫂、弟妹之事,太子妃便自然挑起了大梁,一边配合惠妃、荣妃追查人手,一边好言宽慰。
惠妃、荣妃再急,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她们皆是生养过的人,明白此刻只要不刺激得人早产,好生将养着,孩子便能平安降生。
捱到后半夜,一番施针、灌药、按摩推拿下来,大福晋、三福晋总算是缓过劲,暂无早产迹象。三人这才齐齐松了口气,太子妃叮嘱大宫女蓝玉去通报太子,自己则亲自吩咐备下一桌饭菜,想给两位受惊的庶母压压惊。
怎料惠妃、荣妃并不领情,左一句“不必了,本宫去看看”,右一句“太子妃也累了,自个压压惊吧”,噎得太子妃有苦难言。
二人在后宫摸爬滚打多年,论得失、论恩怨,最盼着儿媳出事的,莫过于东宫!
东宫至今尚无嫡孙,怎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的嫡孙降生?莫说时机、名声之类的话,明晃晃的利益就摆在眼前——瞧康熙对长孙弘皙那稀罕劲儿,时不时就要过问,嫡出的孙子,定然更能引得他关注。
太子与太子妃,能甘心?即便太子本人无心,得利的终究是东宫,拥护东宫之人众多,盼着儿媳出事的,更是大有人在!
太子妃讪讪地回了毓庆宫,撞见太子一脸淡漠,心里更觉憋屈,索性将惠妃、荣妃的怀疑和盘托出,末了没忍住刺了一句:“殿下,咱们当真是躺着也中枪。”
太子比她更觉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这事儿本就说不清,越是辩驳,外头的流言反倒传得越起劲。只好暂且咽下这哑巴亏,待事后再派人追查,务必将幕后黑手揪出来泄愤!
可查来查去,竟是桩无头官司。
大福晋摔着,是因她常年用来休养的那把贵妃椅,陡地断了一只脚。
惠妃细查过,断口并无整齐切面,反倒有几个小孔,瞧着像是虫蛀的痕迹。
可……那椅子刷过漆,且用了数年,怎就偏在这时断了?椅子清扫、搬运经手的人不少,彻查下来毫无头绪,反倒牵连了大福晋身边的人,惹得人心惶惶。
三福晋吃错的绿豆糕,里头被掺了些甘草。甘草性温,孕妇少量食用本无大碍,况且甘草味甜,用来提味也属寻常。偏生三福晋喝的保胎药里,加了一味芫花……药性相冲,这才吐了血。
追查到御膳房一个小太监,荣妃发狠将人送进慎刑司,一顿拷打下来,那小太监咬定是听人说加甘草更提味,便洒了点粉末,绝非受人指使,只是想讨师傅欢心,盼着被收为义子,多得些青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