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风物志》!《水经注疏》!《漕河图考》!
这些都是地理、水利、地方志类的书籍!一个后宅姨娘,为何会对这类书籍感兴趣?!
除非…她不是在兴趣阅读,而是在…查找什么地点?!验证什么信息?!
凌微猛地将手札合上,感觉自己摸到了门槛!
阮姨娘可能从赵姨娘给的绣纹帕子(水波云纹残月)上看出了什么端倪,那可能是一个地点,或者一个坐标!所以她之后才会频繁查阅地理志类的书籍,甚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而那个真正的、关于证据的隐藏线索,或许就分散在这些日常记录里,需要结合地理信息才能破译!
就像那本《漕运辑要》里的墨点需要结合运输记录来解读一样!
她需要一本当年的《临安府志》或者《漕河图考》来对照!
可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临安府,她一个正在被追杀的人,去哪里找这些十几年前的旧书?!
就在凌微既兴奋又绝望之时,货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鸟鸣声,三长两短,重复了两次。
铁牛瞬间警觉,握紧了武器,低声道:“是阿木!”
凌微大喜!
很快,一个敏捷的身影如同黑豹般悄无声息地溜进了货栈,正是阿木。他看起来有些狼狈,衣服上沾了尘土,但眼神依旧锐利,行动无碍。
“阿木!你没事太好了!周先生呢?”凌微急忙问。
阿木语速很快:“周先生受了点轻伤,已安全撤离到另一处据点。他让我来寻你们。此地不宜久留,陈五的人还在大肆搜捕。”
凌微的心又提了起来:“那我们快走!”
阿木却看了一眼凌微手中紧紧攥着的手札,忽然道:“公子,周先生让我带话给您。他说,他方才脱身时,经过一家遭了火劫的书铺,废墟中有几本残书。他无意中看到一本烧焦一半的旧书,似乎是…《丙寅年漕运河防考》,他想起了您似乎对此类旧籍有兴趣,便让我留意告知。”
《丙寅年漕运河防考》?!
丙寅年!正是谢景行提到的、他母亲押运贡品出事的那一年!也是阮姨娘手札里记录赵姨娘给她帕子的前一年!
凌微的眼睛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那本书呢?!在哪?!”她急声问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
阿木被她的反应惊了一下,摇摇头:“火场混乱,并未取出。但那书铺位置我记得,就在城南青石巷口。”
城南青石巷!离这里不算太远!
“我们去看看!”凌微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那本烧焦的旧书,很可能就是破解手札秘密的关键!
铁牛和阿木同时皱眉。
“公子,太危险了!”阿木劝阻,“城南现在是陈五势力重点搜查区域!”
“我知道危险!”凌微咬牙,眼神却异常坚定,“但那本书可能至关重要!我们必须去!小心一点,拿到就走!”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本书里,藏着破局的关键!
见凌微态度坚决,阿木和铁牛对视一眼,不再劝阻。
“好,我们护送公子去。但务必听从指挥,情况不对立刻撤离!”阿木沉声道。
三人稍作伪装,借着夜色和废墟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朝着城南青石巷方向摸去。
一路上,果然遇到好几波巡逻的黑衣人,他们不得不频繁躲藏,进展缓慢。
越是靠近青石巷,盘查越发严密。
终于,他们躲在一处断墙后,看到了那间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书铺废墟。焦黑的木梁和残骸堆积如山,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周围还有几个黑衣人在看守巡逻。
“守卫太严了,很难靠近。”阿木低声道。
凌微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一辆运送垃圾的夜香车“吱吱呀呀”地从巷口经过,味道熏人。守卫的黑衣人纷纷掩鼻皱眉,下意识地背过身去。
就在这一瞬间的空隙!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对面屋顶滑落,精准地落入书铺废墟之中,快速翻捡了几下,拿起一本焦黑破损的书册,旋即又如狸猫般翻上屋顶,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不过眨眼之间!
凌微甚至没看清那人的模样!
但那个身影的灵活程度,那种干净利落的风格…
像极了那个两次出手相助的斗笠人!
他又来了!而且,他好像知道他们需要什么,直接帮他们把书拿出来了!
凌微又惊又喜,又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惧。
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一次次地帮他们?他有什么目的?
阿木低喝一声:“追!他往城东去了!”
三人立刻悄然跟上,试图追踪那个神秘身影。
然而,那身影速度极快,对地形极为熟悉,三拐两拐,就消失在一片错综复杂的民居巷道之中。
他们追丢了。
三人无奈,正打算先行撤离,凌微却忽然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只见墙角阴影里,躺着一本被烧得边缘卷曲、封面焦黑的旧书。
正是刚才那个神秘人从火场中取出的那本《丙寅年漕运河防考》!
他居然把书留给了他们!
凌微的心脏砰砰直跳,她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本残书,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就在这时,书页中飘落下一张小小的、未被烧尽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寥寥数字,笔迹凌厉:
“你要的答案,在第七页,第三行,第五字始。”
凌微的手,猛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