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三小姐今日这出‘梅浆灌顶’,倒也别致。”
声音懒洋洋,像午后的猫,尾音却带着钩子。我回头——
谢景行倚在朱漆廊柱上,绛紫袍角被风掀起一点,玉骨折扇“嗒”一声合拢,扇骨敲着掌心,一下一下,像在数我的狼狈。
我抬手抹脸,梅子浆顺着指缝滴落,黏得发腻,袖口立刻晕开大片猩红。丢人?丢大发了。可社畜守则第一条: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我咧嘴,笑得比哭还张扬:“花好,我心热,敬它一杯。”
他挑眉,眸里碎光潋滟:“下次带杯子,别拿自己当酒盏。”
管事嬷嬷适时赶来,脸色青白交错:“三小姐,先去厢房收拾?”
我点头如捣蒜,拽着翠儿逃也似的溜了,背后还飘着谢景行拖长的尾音:“慢走,期待下一轮——”
——
厢房幽暗,铜盆热水蒸起薄雾。我剥下湿漉漉的外衫,一头扎进水里,烫得龇牙。浆液、胭脂、金粉在盆里旋出漩涡,像打翻的晚霞。翠儿抽噎着递帕子:“小姐,往后可怎么办……”
我吐出一口水珠,声音混着水汽:“凉拌。脸丢了,命还在,不亏。”
洗净铅华,镜中素面反而顺眼。月白裙上身,头发随意挽成松髻,只插一支青玉簪——极简,安全。
翠儿怯怯:“要不装病回府?”
“回?”我嗤笑,“现在溜,等于坐实疯名。越尴尬,越得坐稳。”
我推门,阳光劈头盖脸砸下来。笑声、指点像乱箭,我全当背景乐,猫腰钻到最角落的矮桌前,抓起杏仁酥咔哧咔哧啃。眼神雷达无声扫过:
苏清月在水榭,一盏清茶映出她侧脸,如玉雕;
萧辰被众星拱月,冷白的面庞像一柄未出鞘的剑;
凌柔与小姐妹咬耳朵,笑得牙花子雪亮。
我刚把第二块酥塞进嘴,长公主身边的女官敲锣打鼓:“诸位——以‘春’或‘花’为题,赋诗一首,一炷香为限,魁首得紫玉狼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