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耀林跟李水根对视一眼，想了想，开口道，“每月上供四分之一的产量不是一笔小数，上面的货款能保证及时结清不拖拉吗？提钱挺俗气，但是厂子两千工人辛辛苦苦干活，我们至少要保证能给人发得起工资，工人对工厂有信心、有归属感，才能不把生产落下。”
停了下，许耀林说到另一个重要问题，“还有一个，只要投入生产就免不了竞争，如果厂子遇上恶意打压，上头管不管？”
曾文康毫不犹豫点头应下，拿出份文件，“这是提前拟好的合作合同，可以填上附加条款，双方确认没问题后签字生效。凤凰屯食品厂的重要性不一般，上面对这次合作非常重视，所以绝对不会让厂子吃亏。因为上面更怕厂子这边撂挑子。”
他最后一句话听来像活络气氛的玩笑话，办公室的氛围轻松不少。
但是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这里面不含一点玩笑成分。
如果真让凤凰屯人寒了心撂挑子不干，上面的人恐怕也担不起责。
双方就合同细节逐条讨论，一直到厂子外人群散去清静下来，才总算敲定合作条款，由各自负责人在合同末尾签字盖章。
许耀林回到家已经快天黑了。
进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太对。
老伴儿脸色难看得很，女儿坐在饭桌边上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只有家里小胖妞一如既往没心没肺，趁外婆跟妈妈不注意，咻咻偷菜吃。
“这是怎么了？”晚饭已经做好，许耀林拉了凳子在老伴边上坐下，低声问。
“今天厂子竣工开业，周家那个老虔婆也来了，还鬼鬼祟祟跑去跟小苗儿说话。那个老东西，一准没憋好屁！”龙佩珍递了碗筷过去，满脸不痛快，“这次亏得翠妮跟家宝机警，喊人把她当拐子抓，要不还不知道她要干啥。”
她当时没在场，要不她非把那老货撕得不敢再来。
许耀林愣了下，先转头对满嘴油光的小孙女道，“小苗儿，你三姑婆家今晚炖筒子骨，一根大棒骨上全是肉——”
小苗儿咻地飞出门，“外公外婆妈妈你们不用等我，我去三姑婆家吃！”
打发了馋嘴娃儿，许耀林才接上老伴的话，笑道，“她来一趟就把你跟燕儿吓着了？你们娘俩也不想想，咱小苗儿是一般人？她想在小苗儿身上打主意，也得她有那个本事。她那把老骨头，能比老李头家的牛角还硬？”
“……”龙佩珍想起来老李头家牛角变直的事了，噗嗤喷笑。
得，她白生一场闷气。
周老婆子敢动小苗儿，包管竖着来横着去。
许燕秋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她差点魔怔了。
女儿如今有自保能力，平时她再看紧点，周老婆子钻不了空子。
“那种人不值得咱气坏自个，你俩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小苗儿啥都不懂，还得反过来担心你们。”许耀林给娘俩一人夹一筷子菜，教育她们，“以后别啥事都摆在脸上，这桌饭菜都放凉了，你俩光杵在这里胡思乱想的，小苗儿都不敢拿筷子吃饭。”
“……”龙佩珍白眼一翻，“那馋丫头是没拿筷子，她直接上手抓，你以为我没看见啊！”
没心没肺的丫头。
没心没肺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