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张念下去,书店里渐渐安静。窗外天色暗了下来,灯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有旧伤,也有微光。
林小满坐在藤椅上,听着这些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忽然觉得胸口松了一下。她想起昨夜那个攥着信的女人,也许她也曾站在某扇门外,犹豫要不要走进另一个世界。
“这些人,”她轻声说,“都曾被这里接住过。”
她顿了顿,看向李阳:“现在,轮到我们去接住别人了。”
当晚七点,书店亮着灯。
不到二十人到场,但每个人都带来了书和心意。有人抱着一摞旧小说,说是大学时攒下的;有人带来签名本拍卖,底价只要十块钱;那位曾质疑的大叔拎来一箱梅子酒,放在角落当义卖品,标签上写着:“喝了暖身子,读书更有力气。”
活动开始后,一位中年女人主动站起来,读了一段自己写的短文。她说她女儿去年在这里参加过一次朗读会,后来胆子变大了,敢在学校演讲比赛上说话。讲完时,她眼眶有点红,但笑了。
接着是个年轻男孩,掏出笔记本念了一首诗。他说这是他在学堂学的第一首现代诗,老师教得认真,他抄了三遍才记住。
最后是李阳。他没准备稿子,只说了几句:“我不是什么名师,就是个爱看书的普通人。可每次看到孩子们眼睛亮起来,我就觉得这事值得做。”
掌声不大,但持续了很久。
结算时,总数比预想的少了些,但足够支撑学堂两个月运营。林小满把钱装进信封,交给李阳。他接过时手有点抖,笑着说:“原来我们真的成了一伙人。”
散场后,大家慢慢离开。有人留下联系方式,说以后有类似活动一定来;有人帮忙收拾桌椅;那个送酒的大叔临走前,在悄悄话信箱里塞了张卡片。
林小满后来打开看了,上面只有几个字:“我也曾被人拉过一把。”
夜里九点多,书店恢复安静。
林小满坐在柜台后,翻开新的记录本,把今晚的收支一笔笔登记进去。李阳在调试音响,确认明天讲座的播放列表没问题。周予安漂浮在“经典回声角”上方,盯着墙上新增的一张卡片看。
那张卡是今晚一个女孩贴的,写着:“我们一起做的事,比一个人走得更远。”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行字。虽然穿过去了,但他嘴角扬了一下。
林小满抬头问他:“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低声说,“如果那天我也来了,是不是也能写下一句话。”
“你可以现在写。”她说。
他摇摇头:“有些话,还是留给活着的人说比较好。”
李阳走过来,靠在书架边:“下周我回去上课,第一堂讲《平凡的世界》。你们要来听吗?”
“去。”林小满合上账本,“我还想看看孩子们的眼睛。”
周予安没回答,只是静静望着那扇门。仿佛在等某个身影再次出现,或者,等着自己终于能安心地说一声再见。
灯光柔和,照在每本书的书脊上。一本摊开的诗集搁在窗台,纸页被风吹动,翻到了中间一页。
那里写着一句未署名的句子:“我来了,我说了,我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