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位中年男人站起来,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日记。“我昨天翻出我爸留下的东西,”他说,“他在七十年代偷偷抄过一百首诗,藏在床板底下。他说,只要字还在,人就不会变成哑巴。”
旁边一位年轻女孩接话:“我报名做了志愿者。我想教小孩子认字,不只是课本上的,还有那些没人讲的故事。”
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举着手里的笔记本:“我把上次读书会上大家说的观点整理成了文章,投给了校刊。编辑说不敢发,我就自己印了五十份,发到了每个班级。”
话音未落,另一个声音响起:“我也印了。”
“我也是。”
“我贴在了地铁口。”
一句接一句,像是雨点落在屋檐上,渐渐连成了线。
林小满站在台上,听着这些声音,感觉胸口那股压了太久的闷气终于松开了。她抬手摸了摸肩膀——那里曾被石柱砸中,现在仍有一圈深色淤痕,但她不再觉得疼。
李阳悄悄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名字和地址,都是今晚主动留下联系方式的新成员。她扫了一眼,折好塞进口袋。
就在这时,后排一个小女孩站起来,手里举着一幅画。纸上是歪歪扭扭的一栋房子,门前站着很多人,手里都捧着书。屋顶画了一颗星星,旁边写着:“这里是光的地方。”
她说:“妈妈说这里很危险,可我还是想来。因为老师说过,故事能保护人。”
全场安静了几秒,然后不知是谁先笑了出来,笑声带动了更多人。有人抹着眼角,有人拍着大腿,连李阳都低着头笑个不停。
林小满也笑了。她好久没这么轻松地笑过了。
她正要说话,忽然注意到窗台边缘有一片极淡的影子一闪而过,像是谁轻轻碰了下玻璃,又迅速退开。她心头一动,却没有追出去。
因为她知道,有些告别不需要看见脸。
掌声又一次响起,这次是因为一位白发老人站了起来。他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论语》,翻开一页,开始朗读:“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
声音苍老却坚定。
林小满走下台,在前排空位坐下。她把头轻轻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听着那一句句熟悉的文字流过耳畔。
书店里的灯全都亮着,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像一层温柔的霜。
门外,一阵风吹过台阶,卷起几片落叶,其中一片卡在了门槛上,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