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零三分，手机震动了一下。
林小满指尖一紧，目光从屏幕移向窗外。对面楼顶水箱旁的反光物还在转动，节奏稳定，像是某种机械装置在持续运转。她没出声，只是将手机倒扣在桌面，顺手按下床头干扰器的开关。微弱的嗡鸣响起，屋内几台电子设备的指示灯瞬间闪烁不定。
“有信号干扰。”李阳睁开眼，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他们盯得更近了。”
周予安飘在窗框上方，魂体几乎淡成一道轮廓，但他仍抬起手，指向东侧巷口：“那边，三个人影正往这边走，穿便装，手里有设备。”
林小满迅速收起桌上的文件，只留下一个空信封和一张普通城市地图。她把加密U盘贴身藏进内衣夹层，又将“声明02”的纸质副本卷成筒，塞进一根废弃的窗帘杆里。
“按计划走。”她说，“李阳先下，走后楼梯。周予安探路，确认安全后再发信号。”
李阳撑着墙站起来，手臂上的绷带渗出血痕，但他没停下，抓起背包就朝门口移动。林小满最后看了眼这间屋子——翻倒的柜子、烧尽的纸团、歪斜的摄像头线——然后关掉电源，轻轻合上门。
三人分批离开。
李阳走后五分钟，周予安从外窗飘回，在门框上轻轻敲了两下。林小满推门而出，沿着防火梯下行，脚步轻而稳。夜风穿过楼宇间隙，吹得她额前碎发贴在脸上。她没去拂开，只是一步步往下走，直到双脚踩上地面。
汇合点在两个街区外的便利店后巷。
李阳靠在墙边等她，脸色发白，呼吸略重。周予安漂浮在他头顶，指尖微光一闪，示意周围无异常。
“能走吗？”林小满问。
李阳点头：“死不了。”
她没再说什么，递给他一副耳机：“用这个联络，别开手机热点。”
他们换乘了三次公交，最后一次是凌晨六点的首班车，车厢空荡，乘客稀少。林小满坐在最后一排，盯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李阳闭目养神，手指却始终握着背包拉链。周予安悬浮在车顶角落，偶尔扫视窗外街道，像一道无声的哨兵。
七点十八分，他们抵达老城区。
书店藏在一排旧书摊后面，门面不大，招牌褪色，玻璃门上贴着几张泛黄的读书会海报。林小满输入密码打开电子锁，三人依次进入。
店内安静。
书架整齐排列，中央长桌铺着深色布巾，角落的咖啡机还残留着昨日的余温。林小满径直走向后间，掀开地板暗格，确认备用电源和存储硬盘完好。她插上干扰器，启动局域网防火墙，随后取出U盘，连接笔记本。
屏幕亮起。
她调出地图程序，标记出晨光印务、两家合作媒体办公楼、以及三个曾举办过读书推广活动的学校位置。红线连成网络，中心正是这家书店。
“他们在这些点都有人。”她指着屏幕，“但不是铁板一块。有人配合，有人沉默，也有人想发声。”
李阳已架好短波收发机，正在调试频率。他戴上降噪耳机，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很快接通了一个加密频道。
“老陈？”他低声说，“我是李阳。昨天那条信息收到了吗？”
耳机里传来断续回应。
“……信号不稳……你们还好吗？”
“活着。”李阳苦笑，“我们需要名单，之前参与调查的编辑、印刷工、校对员……任何愿意作证的人。”
对方沉默片刻：“有几个人还在联系，但都怕露面。我能给你邮箱，你自己判断可信度。”
“够了。”李阳记录下地址，“谢谢你冒这个险。”
挂断后，他抬头看林小满：“第一批联络开始了。”
林小满点头，转身打开另一个抽屉，取出一本边缘磨损的笔记本。她翻开其中一页，上面列着尚未公开的证据清单：心理读本原始排版稿、审批流程异常记录、三家印刷厂合同副本……
“不能一次性放出去。”她说，“要让他们猜不到下一步是什么。”
她将证据分为三类：攻击性材料用于揭露核心操作；防御性资料用于反驳可能的污名化；支援型文件则留给关键时刻扭转舆论。
“我来负责发布节奏。”她合上本子，“你管人脉，周予安负责警戒。”
少年鬼魂正漂浮在书架顶端，试图凝聚灵力。他双手交叠于胸前，眉心微光忽明忽暗。每一次尝试，魂体都会轻微震颤，仿佛承受着无形压力。
“你还行吗？”林小满抬头问。
周予安缓缓睁眼：“能撑住。只是……恢复得慢。”
“不用勉强。”她说，“我们不是要打一场快仗，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