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鬼魂站在那儿,神情平静,不像从前那样怯懦,也不再只是跟在她身后问东问西。他像是真的明白了这件事的分量。
她深吸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张新符纸,轻轻盖在忆录卷轴上。这是最后一道防护,防止仪式过程中记忆反噬失控。
然后她拿起炭笔,在桌角的纸上写下几个字:
心镜已定,旧物已聚,血契待启。
写完,她停顿片刻,又添了一句:
明日辰时三刻,点第一烛。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阳光斜斜地扫过桌面,照在铜牌上,反射出一点微弱的光。那光晃了一下,正好落在她的眼睛里。
她没躲。
就在这时,外面街道传来一阵车轮碾过石板的声音,由远及近,又慢慢远去。她抬头看向玻璃窗,树影在墙上轻轻晃动,枝叶交错,投下的影子像是某种符号。
她盯着看了几秒,忽然觉得不对。
那影子的形状,和古籍封底的纹路,太像了。
她快步走到窗边,伸手推开一条缝。外面空无一人,只有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她探出半只手,感受气流的方向——是从北面来的,带着一点凉意。
她收回手,眉头没松。
周予安飘到她身后:“怎么了?”
“没什么。”她低声说,“只是……这风来得有点早。”
她重新走回桌边,将最后一支蜡烛放进烛台。铜灯盏静静立在中央,仿佛已经等了很久。她伸手摸了摸灯身,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清醒了些。
“你说,”她忽然开口,“如果真能回去,我们能看到多少?”
“不知道。”周予安说,“但至少,能看到那天的老街口。”
她点点头,没再说话。
她开始检查每一处细节:符纸是否贴牢,香炉是否有灰,蜡烛芯是否修整过。她甚至用指尖蘸了点定灵墨,在桌沿画了一圈隐纹,以防外力侵扰。
一切妥当。
她站在桌前,双手垂在身侧,目光一寸寸扫过阵法中心。时间像是被拉长了,每一秒都沉甸甸地压在肩上。
周予安飘到她侧后方,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守着。
她抬起手,指尖悬在第一支蜡烛上方,距离火芯还有半寸。
呼吸放得很慢。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准备已经完成,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只许一次机会。”她对自己说。
烛芯微微颤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她的指尖往下压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