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目光微动，终于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铃，样式古老，铃舌却是木制的。他轻轻一晃，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它感应到了同类。”他说，“这山谷里的每一块断碑，都曾是它的一部分。当你们靠近入口时，它就醒了。”
“所以刚才的钟声……”
“不是钟，是共鸣。”陆昭将铜铃收回，“它在呼唤那些散落的碎片，也在试探谁能成为新的容器。”
周予安听得发愣：“容器？意思是……它想找人附身？”
“不止是附身。”陆昭看着梦境编织者，“它是要重建通道。而通道的起点，必须是一个已经被它渗透过的意识。”
梦境编织者呼吸一滞。
林小满立刻挡在他前面：“我们不会让它得逞。”
“我知道。”陆昭点头，“所以我才愿意现身。你们已经走到这一步，说明你们比大多数人更清楚代价是什么。”
他抬起短杖，指向远处浓雾中的两根巨石柱。那柱子高耸如门，表面布满风化的刻痕，隐约能看出与手中拓片一致的符文结构。
“那就是入口。”他说，“过了那道门，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我不能再多说，也不能再帮。”
“为什么？”林小满问。
“因为我一旦踏出这座亭子，就会触发反噬。”他平静地说，“当年我签下血契，以自身为界碑，镇守此地。若离位超过三步，整个遗迹的平衡就会崩溃。”
三人同时怔住。
林小满这才注意到，陆昭的双脚所站之处，地面刻着一圈极其复杂的环形符文，颜色暗沉，像是干涸多年的痕迹。他的鞋底压在符线上，一步未移。
“所以你一直在这里等？”她轻声问。
“等了三十年。”他说，“等一个能走进去，也能走出来的人。”
风忽然停了。
雾气如潮水般退去，断碑谷的入口彻底显露出来。那条小径笔直延伸进黑暗，两侧石碑林立，表面裂痕纵横，有些地方还能看到残留的金粉，在微光下闪了一下。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检查了一遍背包，确认铅盒稳妥，符纸位置无误。她又看了眼周予安和梦境编织者。
“准备好了吗？”
周予安点点头，飘到了她身边。
梦境编织者抬手摸了摸胸口，那里贴着一张新换的符纸。他没说话，但眼神坚定。
林小满最后看向陆昭。
老法师站在石亭中央，身影被晨光拉得很长。他举起短杖，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刹那间，所有符文同时亮起一道微弱的银光，随即熄灭。
“记住我说的话。”他声音低沉，“最危险的不是机关，也不是陷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
“是你们心里生出来的怀疑。一旦动摇，阵法就会吞噬你们。”
林小满点头。
她迈步向前，踏上第一条通往入口的碎石路。
周予安紧跟其后，魂体泛起柔和的光。
梦境编织者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对抗某种无形的阻力。但他没有停下。
当三人走到那两根巨石柱前时，林小满伸手摸了摸石面。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传上来，而就在那一瞬间，她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嗡鸣——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石头深处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