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脚步慢下来,右手指尖又开始发麻,那层黑气没散干净,正从指节往掌心爬。她没吭声,左手悄悄掐了自己虎口一下,疼让她清醒。
脚下的路还是湿的,每走一步都带起轻微的水声。阿绣走在前头,怀里抱着布囊,头也不回。阿琰在她身边,半透明的身体已经稳住,肩甲上的纹路暗着,但没断。
“再走一段就出这片林子。”阿绣说,“你能撑住吗?”
“还死不了。”林小满应了一句,声音压着,没往前凑。
她把右手抬起来,翻过来,掌心朝上。黑气在皮下像细线一样游动,不是乱窜,是有方向的,朝着手腕内侧,一点点往脉门走。她闭了闭眼,默运引魂诀,灵觉顺着经络探过去——不是外侵,是里应。
这黑气,和古镜裂痕里的蓝光,频率一样。
她猛地睁眼,脚步一偏,踩进泥里。
“怎么了?”阿琰回头。
“等等。”她抬手,“先别走。”
阿绣停下,“又出事了?”
林小满没答,低头看自己心口。周予安的光团贴在那儿,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她用左手轻轻碰了下光团,指尖传来一丝极轻的震,像心跳漏了一拍。
“刚才那黑气……”她缓缓说,“不是要吞残息,是在连。”
阿绣皱眉,“连什么?”
“古镜。”林小满盯着自己发黑的手,“它没睡,它在通消息。”
阿琰沉默片刻,“你是说,它还在和什么联系?”
“不是‘什么’。”林小满摇头,“是‘谁’。”
她从怀里摸出匕首,刀口朝下,在左掌划了一道。血涌出来,她没擦,任由它顺着掌纹流。她把血抹在古镜布囊上,轻轻一拍。
布囊掀开一角,镜面裂痕里,一丝蓝光闪了闪,像回应。
阿绣下意识往后退半步,“你又要做什么?”
“看个东西。”林小满把布囊完全打开,古镜露出来。镜面灰蒙,裂口深处蓝光微弱,但稳定。她伸手,把阿绣的衣角拉过来一点。
“你这徽记,什么时候绣的?”
阿绣低头看自己领口,一枚暗色绣纹嵌在布料上,形如双蛇缠绕镜面,平日不显,此刻在古镜微光下,竟泛出一点暗金。
“祖上传的。”她说,“从小就有。”
林小满屏住呼吸。她记得那本禁录——《边城志略》末页夹着的残页,上面画着一个图腾:双蛇盘镜,下书“造镜盟约”四字。当时她以为是传说,没深究。
现在,一模一样。
她把左手掌心的血对着古镜抬起来,闭眼,默念古籍中的图腾走向。血在掌心自动凝成纹路,一道、两道、三道,最后连成环。
睁开眼,她把掌心对准阿绣的徽记。
古镜微光扫过,血纹与绣纹同时亮起。血纹是完整的圆,绣纹缺了一角,但主干完全重合。
“不是分支。”她低声说,“是同一脉。”
阿绣脸色变了,“什么意思?”
“你们家,不是普通世家。”林小满盯着她,“是古镜的源头之一。”
空气静了一瞬。
阿琰伸手把阿绣往身后拉了半步,“你确定?”
“八成。”林小满收手,掌心血纹慢慢淡去,“古镜不是天生的,是人做的。做它的人,立了盟约,用血脉为引,镇守通道。你们家的徽记,就是信物。”
阿绣嘴唇动了动,“可我爹娘从没提过……”
“提不了。”林小满说,“这种事,传到第三代就断了。只留个绣样,当个家徽传下去。没人知道它是什么,只知道不能丢。”
她顿了顿,“可它一直在反应。从我们取残息那一刻起,它就在和古镜共鸣。”
阿绣低头看自己衣领,手指轻轻抚过那枚徽记。触到的瞬间,徽记又闪了一下,比刚才更亮。
“它……在认你。”林小满说。
阿绣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不是认你。”林小满纠正,“是认‘血脉’。你身上流的血,和做古镜的人,是一脉。”
阿琰沉声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