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夫君提过的。”阿绣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说,那不是一本书,是刻在砚台底下的三行字。写的是……如何用未竟之文,锁住一个人的时间。”
林小满眉头一跳。
“他知道这东西危险?”
阿绣点头:“他知道,可他停不下。他说,只要写下去,我就不会真正消失。哪怕城破那夜我被人带走,只要他的笔不停,我就能在字里活着。”
她低头看着铁匣:“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在等战乱结束。他是……被困在写了第二封信的那个晚上,再也出不来。”
林小满沉默片刻,忽然问:“你见过那砚台吗?”
“没见过。”阿绣摇头,“他只提过一次,说那砚是祖传的,底下刻着《篆魂录》三字,纹路像断笔。”
林小满记下这句话,转身回到柜台,把刚才找到的几条线索并列写在纸上:
逆时之镜,摄魂续字
镇魂铜片对特定古籍有反应
《篆魂录》非书,而是刻在砚台上的三行字
未竟之文可锁魂,续写者会被吞噬
她盯着这四条,脑子里转得飞快。
镜子不是源头。它只是个媒介,真正的问题在那封没写完的信上。而信的执笔者,早已被困在时间断层里。镜子在找人替他写完,不是为了完成执念,是为了……延续那个被锁住的时间。
周予安不是第一个被选中的。
只是第一个被她拦下来的。
她抬头看向书架最深处——那里堆着一堆没人整理的残本,纸页泛黄,连编号都没有。那是书店最老的藏书,几十年没人动过,有些甚至没有封面。
她走过去,蹲下身,开始一本本翻。
没有标题的,翻开看内容。
有标题但看不清的,用观冥铜片测。
凡是提到“砚”“刻纹”“未竟之文”的,全都挑出来。
半小时后,她面前堆了七本。
其中一本特别薄,封面只剩半角,依稀能辨出“古器”二字。她翻开第一页,纸页中间被虫蛀出一个小洞,但旁边一行小字还在:
“永昌年间,有书生以残砚续情,三日不眠,字成而魂失。其砚底刻三行,名《篆魂录》,纹如断笔,触之者梦其执笔。”
她手指停在那行字上。
找到了。
她正要继续往下看,周予安忽然在身后低声道:“那面镜子……又热了。”
林小满猛地回头。
铁匣上的镇魂符正在微微卷边,符纸边缘发黑,像是被什么从里面烧过。匣子内部,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像是某种纹路在扩张。
她站起身,快步走过去,把手贴在匣壁上。
热得烫手。
而且那热度不是持续的,是一下一下的,像心跳。
她忽然想起阿绣说的那句话——
“它照的是过去,但不是普通的过去。是……被截断的时间。”
现在,那截断的时间,正在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