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手还悬在半空,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托住了。她没动,也没收回,只是感觉到鱼玉安静了下来,不再发烫,也不再震动。那股从地底涌上来的书页声潮已经退去,房间里只剩下纸张自然滑落的轻响。
周予安靠在墙边,声音很轻:“他走了。”
她没应,低头看自己的掌心。鱼玉裂了一道细纹,可那纹路里有光在走,像是活的一样。她把它翻了个面,贴在胸口停了两秒,然后慢慢放进围裙口袋。
墙角的光书静静躺在地上,封面朝下。她走过去,弯腰捡起来,指尖刚碰上书脊,书页就自己翻了起来。不是往前也不是往后,是在第一页和最后一页之间来回跳。她盯着看了几秒,把书合上,抱在怀里。
清晨的阳光从窗缝里挤进来,照在书架上一道焦黑的裂痕上。那痕迹像闪电,从地板一直爬到第三层书格,是昨夜星图启动时留下的。林小满走到门口,伸手推开门板。
门牌换了。
旧的木牌子不见了,新牌是银灰色的,边缘泛着微光,像是夜空被裁了一角做成的。上面刻着几个字:执念事务所·跨时空联盟分部。她伸手摸了摸,材质不冷也不硬,反而有点像皮肤的温度。
她没说话,转身回到柜台后坐下。桌上多了一封信,白纸黑字,没署名。她打开,只有一行字:“对不起。”字迹熟悉,和光书上的留言一模一样。
信旁边放着一枚徽章。铜质的,十二个星座围成一圈,中间是一本书。她拿起徽章,在手里转了一圈,别在了围裙左上角。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小,带着蹦跳的节奏。小女孩背着书包跑进来,一进门就喊:“叔叔!叔叔你今天还能教我折纸吗?”
周予安站在书架旁,魂体比刚才稳了些,但还是半透明的。他笑了笑:“能,但只能折一只。”
“为什么?”
“因为我会发光的东西,用多了会变淡。”他说着,指尖轻轻一勾,一缕星辉从空中飘下来,落在掌心。
他慢慢折,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三分钟后,一只小小的千纸鹤成形了,翅膀上还带着细碎的光点。他轻轻一吹,纸鹤飘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个圈。
小女孩伸手去抓,纸鹤灵巧地躲开,绕着她飞了一圈,最后落在她的发卡上。
“它只能亮三分钟。”周予安说,“就像我一样。”
小女孩点点头,眼睛亮亮的:“那我把它装瓶子里,就能多看一会儿了。”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罐,小心翼翼把纸鹤放进去。罐子底已经有三只了,都是昨晚折的,光已经灭了,但形状还在。
林小满看着她们,没说话。她起身去泡茶,水烧开的时候,听见小女孩问:“叔叔,你以后会一直在这儿吗?”
“不会。”周予安说,“但我还会来看你。”
“那你走之前,能再教我叠别的吗?我想叠星星。”
“好。”
水开了,壶盖跳了一下。林小满倒了杯茶,端到柜台。她刚坐下,门又被推开。
1943年老作家的曾孙女走进来,手里抱着一本书。她把书放在柜台上,说:“这是我重新印的,送你一本。”
林小满接过,是《战火中的诗》,封面是泛黄的纸页质感,摸起来像旧时光。她翻开扉页,上面写着:“给记得的人。”
她抬头,那人已经走了,门轻轻合上。
她继续翻书,翻到中间一页时,一行小字浮了出来,是星光写的:“他终于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