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先冷静下来。
梁怡闭了闭眼,睫毛在虚空中轻轻颤动。
几秒钟后,那股像溺水般的慌乱渐渐褪去,呼吸(如果灵魂有呼吸的话)变得平稳。
她努力从那种“醒着却被困在梦里”的梦魇感中挣脱,既然意识清醒,既然能“动”,那就意味着,她能查看一下目前的处境。
她缓缓飘出病房,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
门口的士兵依旧笔挺地站着岗,步枪斜挂在胸前,金属枪身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但他对飘过去的身影毫无反应,眼神望着前方,像两尊雕塑。
梁怡在他们面前停了几秒,甚至试探性地伸出手挥了挥,指尖穿过士兵的肩膀,对方依旧一动不动。
于是她放心地飘了出去,走廊的灯恰在此时闪了一下。
刺目的白光在天花板上明灭了一瞬,让她心里莫名一紧。灯光亮灭之间,她的身影已经飘过了长长的走廊。
洁白的墙面、灰色的地砖,还有密密麻麻镶嵌在墙里的摄像头,有几个正亮着红点,一闪一闪的,像死鱼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各个角落。
越往前走,梁怡越觉得不对劲。
这里的陈设根本不像医院,没有消毒水的味道,没有往来的护士,只有无处不在的监控和沉默的士兵,倒像一座伪装成医院的监狱。
士兵的数量比病人都多。
前方一处走廊被完全封闭,重型防爆门厚重得能抵御炮弹,门边各站着两名军人,肩章上印着渥太华军区的标识,怀里抱着制式突击步枪,枪口微微下垂,随时保持着开火的警惕。
他们不说话,面无表情,像两尊冰冷的石像。
门后传来某种低沉的机械声,嗡嗡地响着,像是呼吸机,又像是鼓风管在吹气。
梁怡顺着那声音飘过去,身体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合金门。
冰冷的空气迎面扑来,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某种化学药剂的刺鼻气息。
里面的光线比外面更亮,亮得刺眼。
这是一个手术间。
但梁怡看到的景象,让她的魂体都忍不住抖了一下,一股寒意从虚无的身体里蔓延开来。
手术台上躺着的不是病人,而是一名士兵。
他的胸口被硬生生切开,金属固定架撑着两侧的肋骨,像把一只活物剖开了展示内脏。
医生戴着厚重的防护镜,手里捏着一根形状奇怪的银针,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在士兵的心口刻下某种扭曲的印记。
那符号闪着惨白的光,像被火烧出来的伤口,在血肉模糊的胸口上格外醒目。
手术台旁,监控仪的屏幕疯狂跳动,发出急促的“滴滴”声。
“心率失控了——”一个研究员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焦虑。
“增加剂量,维持他的意识阈值——”另一个人立刻接话,语气冰冷没有丝毫人情味。
几个研究员低声交谈。
他们穿着军方与圣枢会混合标志的制服——胸口一个鹰形徽章,后背却印着圣十字的印记。
梁怡注意到,那些医生的眼神和外面的士兵完全不同,瞳孔里燃烧着某种莫名的疯狂和痴迷。
“第一百四十七号样本,开始发生排斥现象,反应开始不稳定。”一名男研究员推了推眼镜,声音平淡地汇报。
“稳定剂无效。”
“继续注入能量,看看能不能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