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声音平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沈大人哪里话，您能来，小店蓬荜生辉。”
林清晏笑着坐下，吩咐伙计上茶，
“还是老规矩？蒙顶甘露？”
“多谢。”
沈放点点头，目光扫过窗外依旧热闹的街市，叹了口气，
“林掌柜，近来这城里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排帮和镖局摩擦日益加剧，昨日险些在码头上动起手来。再这么下去，恐生大乱。”
林清晏替他斟上茶，慢悠悠道：
“沈大人忧国忧民，辛苦了。不过这两家积怨已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沈放端起茶杯，却未喝，沉吟道：
“积怨是旧，但近来手段却透着一股邪气。镖局货船沉得蹊跷，排帮木排散得诡异…不像是寻常江湖争斗，倒像是…有人故意要将这潭水搅浑，而且手法极其专业老辣。”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不瞒林掌柜，我暗中查访，发现一些线索，似乎…指向了某些不该插手江湖事的地方。”
他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飞快地写了一个“卫”字，随即抹去。
林清晏看着桌上那迅速消失的水痕，脸上笑容不变，吹了吹茶杯里的浮沫：
“哦？竟有此事？那倒是棘手了。”
门帘后，赵知闲的耳朵几乎要竖起来，眼中闪烁着“果然如此”的光芒。
沈放叹了口气：
“是啊。缺乏实证，难以轻动。况且，对方若真有心掩盖，恐怕…”
他话未说尽，但意思很明显。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闲话，沈放便起身告辞，他来似乎就是为了透露这点信息，或者说，寻求一种无形的默契。
送走沈放，林清晏回到后院。
赵知闲立刻从门帘后跳出来，迫不及待地道：
“二师兄！听到了吧！连沈巡检都怀疑峡州卫了！咱们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林清晏懒洋洋地重新瘫回竹椅：
“急什么。沈放是个聪明人，但他也有他的难处。没有铁证，他动不了峡州卫的人。咱们也一样。”
“那怎么办？难道就看着他们为所欲为？”
赵知闲柳眉倒竖。
“等。”
林清晏闭上眼睛，
“等他们自己忍不住，等他们出更大的招。等一个…能把这天捅破，还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时机。”
他晃着蒲扇：
“在这之前，该吃吃，该喝喝。哦对了，”
他像是才想起什么，补充道，
“大师兄信里说，他暂时脱不开身，但已经…嗯…托了只鸟儿，给咱们送了份‘小礼物’过来，估摸着就这两天该到了。”
“鸟儿？礼物？”
赵知闲一愣。
连一旁调息的陆云霁也睁开了眼。
林清晏笑得高深莫测：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说不定啊，还能给咱们三师妹的琴曲，添点新花样呢。”
就在这时，后院墙外，隐约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尖锐高亢的鸟类嘶鸣声，那声音穿透力极强，竟隐隐压过了街市的嘈杂！
陆云霁和赵知闲脸色同时微微一变，霍然抬头望向天空！
林清晏却依旧闭着眼，嘴角笑意更深，慢悠悠地呷了口茶：
“瞧，说曹操，曹操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