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霁这才开始今日的“工作”,在竹根附近寻找嫩笋和一些可用的药材。
阮喃喃就坐在一旁的青石上,一边用袖子扇风,一边看着师兄专注寻觅的背影,忽然问道:
“师兄,你昨天说的那几味能入菜的药材,后山都有吗?”
陆云霁动作顿了顿,直起身,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竹林和更远处茂密的山林,摇了摇头:
“…常见的有。更好的…需深山里。”
无忧谷范围其实不小,但他们平日活动的区域只是其中相对安全的一小部分。
更深处的老林里,地势更复杂,药材或许更多,但也意味着未知的危险。师父临走前再三叮嘱,不可深入。
“哦…”
阮喃喃有些向往地望了一眼云雾缭绕的远山,但想起师父的叮嘱和师兄的性子。
也知道深入冒险不太可能,便歇了心思,
“那咱们就在附近找找!说不定也能找到宝贝呢!”
她跳下青石,也学着师兄的样子,开始在附近草丛里仔细翻找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黄芪…当归…长得什么样来着…”
陆云霁看着她的背影,没有阻止。
多认识些药材也是好事。
他走过去,耐心地指点:
“…黄芪,叶似槐,花黄,根长…味甘。”
“…当归,叶绿,茎紫,伞形白花…根须多,气味浓。”
阮喃喃学得认真,不时发出
“原来这个就是”
“啊我见过这个”的惊呼。
一个上午就在这练功、采药、识药中悠然度过。
竹篮里渐渐多了些嫩笋和几株常见的益气药材。
日头升到头顶,两人带着收获返回小院。
午饭依旧简单,是早晨剩下的小米粥和蒸菜,另炒了一盘后院刚摘下的青菜。
饭后,阮喃喃照例犯了食困,打着哈欠回房小憩。
陆云霁却没有休息。
他先将采回的药材分门别类处理好,该晾晒的晾晒,该清洗的清洗。
然后,他走到书桌旁,铺开信纸,研墨。
他提起笔,沉吟了片刻。
墨点滴在宣纸上,缓缓晕开一个小点。
他最终还是落笔了。
信是写给二师兄林清晏的。
内容极其简练,先是例行问候,然后提及师妹已入通脉境,需要固本培元。
最后,才委婉地问及,百味楼近日是否收到过品相好些的“血玉莲子”或“三色堇”,若有,价格几何。
写到这里,他停笔想了想,又添上一句:
“三师姐可安好?许久未有其消息。”
检查一遍,觉得再无遗漏,他便将信纸仔细折好,装入信封,用蜡封口。
做完这一切,他拿着信走出屋子,来到院中一棵老松树下。
他取出一枚造型奇特的竹哨,放入口中,吹出一段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奇异音调。
不多时,天边传来一声清越的鹰唳。
一只神骏的黑羽苍鹰穿破云层,俯冲而下,稳稳地落在老松树的枝干上,歪着头,一双锐利的金棕色眼睛看向陆云霁。
陆云霁将信封放入鹰爪旁绑着的一个细小皮筒内,又从小布袋里取出几条新鲜的肉干喂给它。
苍鹰亲昵地用喙蹭了蹭他的手心,然后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振翅而起。
带着信箭一般射向高空,很快便化作一个小黑点,消失在锦绣城的方向。
陆云霁仰头望着苍鹰消失的方向,静立了片刻。
直到再也看不见任何痕迹,才转身回到屋檐下的竹椅里,拿起昨日那本药典,继续翻阅起来。
只是他的目光,偶尔会从书页上抬起,望向谷口的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期盼。
盼信来。
也盼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