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追随着那道鹅黄色的身影，见她几次险些撞上竹子，又险而又险地借力避开，进步虽微，却已摸到些许门槛。
他看了一会儿，便不再打扰师妹练习，自顾自地走到一旁。
从腰间取下一把小药锄，蹲下身，开始仔细地在竹根附近寻找刚刚冒头的嫩笋。
小师妹很喜欢吃笋，尤其是用春笋做的腌笃鲜。
今早剩下的腊肉正好可以做这道菜，配上蒸得油润喷香的米饭……
他一边想着，手下动作不停，精准地挖出几颗白嫩饱满的春笋，小心地拂去泥土，放入一旁的竹篮里。
临近端午，天气明显热了起来，日头晒在人身上有些发烫。
陆云霁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细微的汗珠，心想中午得泡些海带干了。
那是二师兄林清晏不知从何处托人捎来的东极府特产，说是海外仙岛来的海味，晒得极干，泡发后炖汤异常鲜美。
“味道确实是极鲜美的，仙岛却不至于...”
陆云霁暗暗腹诽道。
端午将至，日头也有些晒人了。
冬瓜海带汤，清热解暑，正好适合这个时节。
可惜没有虾米提鲜了……上次小师妹异想天开，觉得那小虾米或许能养大。
偷偷倒进溪水里，结果自然是泡烂了，还被溪水冲得无影无踪。
不过，即便没有虾米，用腊肉的咸鲜和海带独特的海味来炖冬瓜，想来也是极鲜的。
他看着竹篮里水灵灵的春笋和想象中那锅奶白色的浓汤，又望了望竹林里还在努力尝试将身形融入风中的小师妹。
觉得这个中午，应当会很不错。
竹林沙沙，炊烟即将升起，无忧谷的日子，就在这习武、觅食、期盼下一餐的平淡与温馨中，缓缓流淌。
日头渐渐升高，竹林里的光线变得愈发透亮，将每一片竹叶的脉络都照得清晰分明。
阮喃喃还在不知疲倦地穿梭腾挪，鹅黄色的身影在翠绿的竹影间时隐时现。
她似乎渐渐抓住了师兄所说的那种“融入”的感觉，不再是与竹林对抗，而是尝试着借力，身影比之初时多了几分流畅与难以捉摸。
虽然偶尔还是会判断失误，差点一头撞在竹子上，但惊呼之后又能立刻调整过来，韧性十足。
陆云霁已经挖好了小半篮嫩笋，个个白胖鲜嫩，看着就喜人。
他停下手，目光再次投向林中那道身影。
见师妹气息微乱，额角见汗，知道她体力消耗不小，便轻轻咳了一声。
林中的身影闻声一顿，轻巧地一个折身，落在他面前不远处。
阮喃喃小脸红扑扑的，喘着气，眼睛却亮得惊人：
“师兄！我好像有点感觉了！刚才有那么几下，我觉得自己快变成风了！”
陆云霁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赞许，轻轻点头：“…歇息。过犹不及。”
“嗯！”阮喃喃用力点头，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这才感觉四肢百骸都泛着酸软。
她凑过来看竹篮里的笋，
“哇！这么多！师兄你好厉害！”
陆云霁提起竹篮：
“…回去。准备午食。”
一听到吃，阮喃喃立刻又精神了几分。
屁颠屁颠地跟在师兄身后往回走，嘴里还在兴奋地复盘刚才的练习：
“师兄，我刚才那个鹞子翻身怎么样？是不是比上次好多了？就是落地的时候还有点晃…还有那个叶底藏花，我总是藏不好…”
陆云霁安静地听着，偶尔在她问得急切时，才简短地回一两个字：
“尚可。”
“…重心。”
即便如此，阮喃喃也已经心满意足。师兄肯开口指点，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
而且看样子，师兄中午这一顿，应该...肯定也很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