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退去后的盆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唯有煞穴依旧无声沸腾,暗红色的液面偶尔泛起涟漪,映照着源棺苍茫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尚未散尽的死寂煞气与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张明轩那些小装置残留的焦糊电子元件气味,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战后余韵。
张明轩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过度兴奋后的虚脱。他看着不远处那具再次被苍白锁链牢牢束缚、却依旧散发着令人不安气息的尸傀,又看了看傲立在棺旁、青铜身躯在光晕下显得格外挺拔的王默然,忍不住喃喃道:“疯子……真是个疯子……不过,干得漂亮!”
王默然没有回应张明轩的感慨。他的心神依旧高度集中,极境感知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一遍遍扫过盆地外围,确认蚀骨的人确实已经远遁,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卷土重来。但他深知,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厉长老那样的强者,绝不会轻易放弃。下一次,对方带来的必然是更雷霆万钧的手段。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或者找到破局的关键。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脚下的青铜古棺上。这口“源棺”,是危机,也是机遇的核心。之前他只是初步掌控,借用其力化解危机,但对于棺椁本身所蕴含的真正秘密,对于那场太古之战,对于“九钥”和“母体”的关联,依旧知之甚少。
“老祖,您可曾从方才的接触中,感知到这棺椁更多的信息?”王默然以神识沟通混元老祖。
识海中,混元老祖的神魂波动显得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凝重与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小子,这棺椁……比老夫想象的还要惊人!其内部结构并非实体棺椁那般简单,更像是一座微缩的、以无上法力构筑的法则囚笼与传承之所!方才你操控符文镇压尸傀,老夫隐隐感觉到,棺椁核心,似乎封印着不止是那具尸傀的实体,更有一缕……残存的意志碎片,或者说是……记忆烙印!”
“记忆烙印?”王默然心中一动。是关于那场大战的?还是关于这口棺椁的来历?
“不错!”混元老祖肯定道,“而且,这烙印似乎与你这‘钥匙’息息相关。你之前只是借用碎屑撬动了棺椁的表层力量,若要真正洞悉其秘,或许需要……将心神彻底沉入棺椁核心,尝试与那烙印沟通。”
彻底沉入核心?王默然眉头微蹙。这无疑风险极大。源棺内部法则复杂,镇压着尸傀这等凶物,还有未知的意志碎片,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反噬,或者意识迷失在其中。
但风险与机遇并存。想要在接下来的危机中活下去,想要弄清楚自身青铜化的根源与父母下落的线索,这似乎是必经之路。
他看了一眼正在抓紧时间检修和补充那些小玩意的张明轩,沉声道:“明轩,我要尝试深入探查这口棺椁,需要绝对安静,不能受到任何打扰。你替我护法,警惕外围,若有任何异动,立刻示警。”
张明轩闻言,立刻站起身,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收敛,变得严肃起来:“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绝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东西打扰到你!”他迅速检查了一下身上剩余的装备,又跑到几处视野开阔的制高点,布置下几个简易的预警装置。
王默然点了点头,不再犹豫。他重新盘膝坐于棺沿,双手紧握那枚苍白碎屑,缓缓闭上双眼。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通过碎屑去“感应”和“引导”棺椁的力量,而是尝试着将自身的神识,如同细流汇入大海般,主动地、彻底地融入碎屑,再通过碎屑这个“接口”,向着棺椁那深邃莫测的核心,小心翼翼地探去。
嗡——
神识接触核心的刹那,王默然只觉整个意识猛地一震!仿佛从狭窄的河道瞬间冲入了无边无际的星海!眼前不再是具体的物质景象,而是无数流动的、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法则线条和符文结构!它们交织、缠绕、碰撞、生灭,构成了一个无比复杂、无比浩瀚的能量与信息的世界!
这便是源棺的内部乾坤!
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信息流冲击着他的意识,其中混杂着精纯的煞气能量、古老的镇封意蕴、尸傀残留的暴戾怨念,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苍凉意志。
王默然紧守灵台,依靠苍白碎屑散发的镇封之力护住神识本源,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努力保持着清醒。他不再试图去理解所有,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去捕捉、去靠近那一丝苍凉的意志。
那意志仿佛感受到了他的靠近,微微波动了一下,一段断断续续、充满残缺的画面和信息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王默然的意识:
·画面一:浩瀚无垠的星空背景下,九口巨大的青铜棺椁,如同亘古长存的星辰,环绕着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庞大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混沌光团(“母体”?)。无数形态各异的强大生灵(神?魔?人?万族?)在星空间厮杀,法则崩坏,星辰陨落,一片末日景象。
·信息碎片:“……明凡本一体……人皇斩界……非为隔绝,实为……封印‘虚无’……”
·画面二:一口青铜棺椁(似乎就是脚下这口)从星空坠落,贯穿大地,深入地脉,以其身为基,引动无尽地脉煞气,化作囚笼,将一道散发着滔天黑气的恐怖魔影(与那尸傀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庞大、更加狰狞)镇压于棺中!棺盖合拢的瞬间,一道苍老而疲惫的叹息仿佛跨越万古传来:“……以吾身为薪,镇汝万载……后世持‘钥’者……当承此火……”
·信息碎片:“……九钥镇九幽……源棺锁天魔……薪火相传,不灭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