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没死,竟追到这里!
“燕子——”曹汝霖持枪立船头,声音被海风撕得七零八落,“把账本交出来,留你全尸!”
我血冲头顶,却冷笑:“曹大人,火车没把你烤熟?”
他脸色铁青,一挥手,机枪“哒哒哒”扫来,船舷木屑乱飞。我拽小桃滚进舱,冲阿灿吼:“开足马力!”
火轮加力,烟囱喷黑烟,像垂死巨兽的吼。可快艇更快,三艘呈“品”字,夹击而来。阿灿抬手,船尾暗舱翻起,两挺轻机枪架起,“哒哒”还击,海面立刻开出白花一串。
我抓过一支驳壳枪,却忽听“嗖”一声尖啸——迫击炮!
炮弹落左舷,水柱冲天,船身猛晃,小桃撞舱壁,闷哼一声,肩伤又渗血。我咬紧牙,冲阿灿吼:“靠岸,进芦苇荡!”
船转向,冲浅滩。曹汝霖似看破意图,快艇分抄,机枪压得我们抬不起头。我肩伤崩裂,血顺袖滴,却死死护住小桃。忽然,一声尖啸,又一炮落右舷,船身剧震,机舱“嘭”爆炸,火舌从底舱蹿出!
火轮失控,像醉汉,斜斜冲滩。快艇围上来,曹汝霖举枪,狞笑:“燕子,翅膀断了!”
我血涌眼眶,却忽听天际“嗡嗡”——
马达声!高空,一架小型水上飞机穿云而出,机翼刷蓝白徽——英国皇家海军!飞机俯冲,机枪“哒哒”扫过海面,快艇立刻翻花,曹汝霖被迫卧倒。
我抬头,望机舱——
驾驶座,有人冲我挥手,月白旗袍,血色樱花,乌发被风吹得猎猎——白萍!
飞机掠过船顶,抛下长绳梯,白萍半身探出舱门,冲我喊:“跳!”
我抱小桃,冲到甲板,绳梯在火浪中晃,像一条救命的蛇。我咬牙,背起小桃,抓住绳梯,脚下一空——船,在爆炸!
火球从底舱蹿起,像日出,也像末日。我抱紧小桃,顺着绳梯爬,热浪舔着脚底,木梯烫手,却不敢松。终于,爬进机舱,白萍伸手,拽我上去——
她手心,全是血,却冲我笑,像雪里开出的火:
“燕子,又见面。”
飞机拉升,海面快艇成小黑点。曹汝霖仰天咒骂,枪声渐远。我瘫坐舱板,望白萍——她月白旗袍染满血与油,左臂吊绷带,却笑得轻松,像刚逛完庙会。
我喉咙发紧:“你……没死?”
她抬手,把那只白缎高跟鞋抛给我,鞋尖钥匙“叮”响:“我答应过,老地方见。”
我心脏“咚”地一声,像被线猛地一拽,却忽听“砰”一声——
机舱后门被踹开,一人持枪闯入——曹汝霖!
他竟攀绳梯而上,满脸血污,却狞笑:“一起死!”
枪响!
血花溅在机舱壁,像一朵迟到的樱花。
血,是谁的?
白萍?曹汝霖?还是我?
飞机猛地一震,失去平衡,直坠海面——
天际,朝阳喷薄,火与水,将接成一片。
燕子,翅膀真的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