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尖一颤——金先生?瞎眼老头姓金?还是另一拨人?
我撕下广告,叠成燕子,塞进怀。暗想:这趟水,比我想的深。
三更,我背上短钩、铁丝、鲫鱼干,再探袁府。
夜浓得像化不开的墨,独眼猫嗅到鱼味,一声扑来,我顺手撸它脑袋,撬开铁板槽,潜进内院。枣树在风里晃,枝丫作响,像提前替我热身。我助跑、踮脚、提气,地跃上屋檐,脚尖踩瓦,轻得像猫踏奶。
展厅黑漆漆,我趴窗缝,数呼吸,等更夫。一盏茶后,更夫提锣经过,我咬计数:七步、停、打更、再走七步——节奏固定,比戏台上的鼓点还准。我画下更夫路线图,心里稳了三分。
可当我掏铁丝,想再探锁孔时,一声轻响——锁,竟提前开了!
我浑身汗毛倒竖,有人先我一步?
我指尖摸到锁底,湿黏黏,是血,还是蜡?灯太黑,辨不出。
我正愣神,身后瓦片轻响,喵——独眼猫不知何时跟上来,嘴里叼着一截东西,月光一照,闪冷光——竟是半片龙鳞状铜片!
我接过,铜片薄如纸,边缘新裂,像是刚从什么大件上掰下。我脑里一声:龙袍碎片是布,怎会有铜鳞?
猫转身,尾巴一甩,朝展厅后墙蹿,我下意识跟。后墙根,花窗虚掩,缝里透出一线光。我贴眼一看——
展厅内,灯光惨白,玻璃罩大开,里头空无一物!
我心脏停跳半拍:龙袍碎片,早被人拿走?那我偷啥?
更夫锣声再起,我顾不得细想,原路撤退。翻下枣树时,树皮割破掌心,血珠渗进树干,像给老树点朱砂。我撕衣角缠手,心里却像塞了团乱麻:
布没了,我拿什么交差?三千大洋飞了,脸还要不要?
天快亮,我拖着疲惫身子回土地庙,刚推门,一股冷香扑面——供桌上,竟摆着半片黄缎子,金龙刺绣,张牙舞爪,却只剩半张脸!
缎子下压一张纸条,字迹歪歪扭扭,像瞎子拄拐写就:
布先借你一半,免得你跑。三日后子时,整布换整脸。
我攥着半片龙袍,指节发白,心脏在胸腔里翻筋斗:
好,原来我才是被钓的那条鱼!
灯将熄,曙色透窗,我把半片龙袍贴胸收好,血手在供桌按下一个红印,像按卖身契。
我咧嘴,冲空气笑:
金瞎子,你布我脸,我命由我不由你!三日后,看谁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