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空白脸在镜里笑(2 / 2)

灼痛钻心,我惨叫倒地,脸上仿佛被浇了滚油。碎镜片里,每一个都在笑,笑声重叠成浪潮。

忽然,我摸到兜里那块碎片——最后一截,边缘锋利。我咬牙,把碎片当剃刀,在脸上用力一刮——

嘶啦!一片空白被撕下,带着血珠,在半空化作黑灰。

我疯了一般连刮带扯,鲜血顺着下巴滴在放映机上,地冒白烟。机器像被血刺激,转速陡然加快,胶片断裂,画面定格——

一张我没见过的脸:老人,皱纹堆叠,右眼是空洞——我师父。

我愣神的瞬间,碎镜片竟重新聚拢,拼成一张完整空白脸,悬在半空,像一面无形盾牌。它发出中性机械音:

心跳倒计时,五分钟。

00:05:00!

我胸腔像被勒紧,倒跳秒针突然加速,心脏跟着狂蹦,几乎要冲破喉咙。

师父……我盯着定格画面,喃喃,帮我。

仿佛回应,放映机地停转,胶片自燃,蓝火地窜起,把空白脸映得半透明。

我趁机举起碎片,用尽全力刺向火团——

火舌穿透空白脸,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叫,脸孔迅速卷曲、收缩,最终地炸成漫天黑灰。

倒计时戛然而止,我腿一软跪地,脸上的血顺着下巴滴落,却在地面汇成一个小小的、鲜红的燕子形状。

我伸手去摸,血燕子竟像活物,展翅欲飞,最终渗入地板缝隙,消失不见。

我大口喘气,旧表秒针停止倒跳,却也不再前行,永远停在00:04:44。

桥外,传来白镜的呼喊:李三——没事吧?

我踉跄走出控制室,朝阳正从地平线跃出,金光洒在冰河,像给世界镀了一层新漆。

无脸人站在远处岸边,空白脸逐渐龟裂,像被晒爆的漆皮,碎成飞灰,被风一卷,消散无踪。

船重新冻在冰面,白镜给小德张简易包扎,抬头看我,愣住:你的疤……回来了。

我摸脸,那道旧疤果然重新凸起,像一条倔强的蚕。

也许,我喃喃,记忆和脸,都只能靠血抢回来。

白镜却忽然皱眉,指向我胸口——旧表玻璃,不知几时裂开一条细缝,秒针竟再次走动,却是顺时针,而且,速度是正常时间的——两倍!

我尚未回神,冰河上游传来汽艇轰鸣,一艘悬挂太阳旗的装甲快艇破雾而出,船头站着穿飞行皮衣的男人——山本久治,我的七弹债主!

他肩背降落伞包,手里托着一台铜镜改良的“摄魂机”,镜头正对着我,镜面闪过一行白字:capturepleted山本冲我抬帽檐,用生硬的中文笑道:

“燕子李三,”

“谢谢你替帝国,”

“完成最后一格胶片。”

我大惊,低头看冰面——朝阳金光里,我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可影子脸上,却空白一片,没有五官,只剩一张平滑如镜的脸,正冲我,缓缓咧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