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燕落津门(2 / 2)

失手被擒,把羽吞进肚,意为认栽不认罪。

我把羽毛插在西服胸袋,像别了一支银笔,推门而出。

小年白天,街上热闹得像煮饺子。

我穿过人群,耳边全是卖糖瓜祭灶王的吆喝。

可到袁府门前,空气瞬间冷三度。

两座石狮子张牙舞爪,门口排队送礼的车马拐了三道弯。

我递请柬,门房翻着白眼把我上下打量,像验骡子牙口。

我笑得温文尔雅,心里却骂: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当玻璃球。

进府,绕过影壁,前厅已开戏,锣鼓点子震得屋檐掉灰。

我远远看见阿阮,她穿淡蓝旗袍,站在记者堆里,像朵水仙落进韭菜地。

她冲我勾手指,我走过去,她一把挽住我胳膊,小声咬牙:帮我挡酒,我姨妈来了,不能喝。

我哭笑不得——飞贼变挡酒工具人,传出去笑掉同行大牙。

戏唱到《贵妃醉酒》,我借尿遁溜到后院。

白天再探路,比夜里看得更清:

听鹂馆门口,两狼青正晒太阳,毛色黑亮,像抹了鞋油。

我地吸口凉气——狗崽子比昨晚更壮。

馆门口新加两名保镖,怀里鼓囊囊,显然是枪。

我抬头看天,日头正好,影子缩成脚下一团——动手得等夜深。

我绕到假山后,掰碎剩余蒙汗药,拌进生牛肉,用荷叶包好,塞石头缝里。

做完,我拍拍手,刚转身,背后一声脆响。

我心头一凛,慢慢回头——

一个小丫头,约莫七八岁,穿大红棉袄,手里拿糖葫芦,正踩断枯枝,眨巴大眼看我。

叔叔,你尝啥好吃的?

我后背瞬间汗湿,脸上却堆笑:小妹妹,叔叔喂狗,你要不要看狗狗睡觉?

她刚想答,远处传来保姆尖叫:小姐——别乱跑!

我冲丫头一声,闪身躲进花窗,心跳如鼓。

差点露馅!

飞贼最怕孩子,孩子嘴碎,半句就能要命。

傍晚,寿宴开席。

我陪着阿阮,一杯接一杯给人敬酒,笑得脸都木了。

趁众人起哄看戏,我偷溜厨房,把晚上要用的夜行衣、飞虎爪塞进煤堆,用黑布包好。

出来时,顺手拎走一壶花雕,两碟卤牛肉——给自己壮胆,也给狼青。

回到前厅,戏已换《挑滑车》,锣鼓点急如雨。

阿阮忽然凑过来,压低声音:我偷听到,袁文会今晚要把金烟斗献给老太太当寿礼,十一点准时开箱。

我心里——十一点,人多眼杂,动手难度翻倍。

她看我脸色,眯眼笑:怎么,你紧张?

我嗤笑:老子字典里没俩字。

其实手心全是汗,滑得能捏出水。

夜渐深,北风卷着雪粒子抽人脸。

我借口,再次溜到后院。

月亮瘦得像饿了三天的猫,挂在檐角。

我换好夜行衣,蒙黑巾,只露一双眼。

煤堆里摸出装备,一样样扣身上,最后把白羽插在耳后——像给黑夜别了个银色挑衅。

我吹口哨,两声短,一声长。

那是叫狼青的暗号——上午喂过它们几次,狗鼻子灵,记味也记声。

果然,两条黑影从暗处窜出,闻到我手里牛肉,尾巴摇得跟风车似的。

我把蒙汗药牛肉一块块抛过去,狗低头猛吃,吃完打晃,软倒。

我顺毛撸两把,小声嘀咕:委屈兄弟,明儿给你们加鸡腿。

解决狗,我贴门听动静——

里头两个保镖,正唠嗑:

听说外头闹飞贼,叫什么燕子李三。

切,借他仨胆,也不敢来袁府撒野。

我嘴角抽了抽,心说:对不住,哥就在你们鼻子底下。

我掏出七根绣花针磨的软钥匙,对着洛加七级锁,一根根试。

针尖轻转,锁芯里咔哒、咔哒像敲我脑壳。

第四根,一声脆响,锁开了。

我长吐一口气,轻轻一推门——

,那声音像百岁老人伸懒腰,在冬夜里格外刺耳。

屋里漆黑,我摸火石点墙油灯,豆大火苗跳起,照出供桌上一个锦盒。

盒盖半掩,金光像小太阳,晃得我眯眼。

我心脏擂鼓,一步步靠近,指尖刚碰到盒沿——

咣当!

身后铁栅栏落下,封死出口!

紧接着,屋顶一声,翻板打开,一张大网兜头罩下!

我猝不及防,被网缠成粽子,摔在地上,灯被风带灭。

黑暗里,脚步声走近,皮靴踩青砖,像催命梆子。

火光再亮,袁文会那张刀疤脸凑到我眼前,嘴角勾着笑,独眼里闪着绿光——

比佛头青还绿。

他抬手,用金烟斗敲我脑门,一声脆响:

燕子李三,我候你多时。

我脑袋地炸了,心里只剩一句:

完了,爷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