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母亲的方略,朱宸瑄与苏雪凝、韩振云及胡大匠作等人,经过数日详细推演,正式颁布了《北疆军工技艺管制令》,亦即后来被称为“金匮石室”的制度。
该制度核心如下:
1.工序分立:火器制造被严格分解为火药配制、枪管锻造、机括制作、总装调试等数个独立环节,分设于地理位置上相互隔离的“甲”、“乙”、“丙”等字号工坊。各坊匠人未经许可,严禁串联,更不得打探其他工坊工序。
2.核心密掌:最关键的硝硫提纯配方比例、枪管冷锻淬火技术、以及最新式迅雷铳的击发机构图纸,由朱宸瑄指定三名绝对核心的匠宗(包括胡大匠作)分别掌管一部分,三人共同在场,并经王府特派专员核对印信,方可调阅或指导生产。
3.匠籍管理:所有涉及核心技术的工匠及其直系亲属,全部登记造册,集中安置于蓟州城西新规划的“匠苑”。苑内生活设施优渥,子弟可入王府官学,但出入受严格限制,并有专人暗中监护。实行“连坐法”,一户泄密,全坊连坐。
4.区域封锁:核心工坊区整体迁至蓟州城外一处隐秘山谷,山谷唯一出口由韩振云麾下最忠诚的“锐士营”一部常年驻守,设卡盘查,飞鸟难渡。所有物料输入、成品输出,皆需凭王府核发的、定期更换的“工牌”和“物牒”,经多重查验方可放行。
5.严刑峻法:明令规定,凡窃取、泄露北疆核心军工技术者,不论身份,立斩不赦,家产充公,亲属流放苦寒边地。同时,设立高额悬赏,鼓励举报,对维护技术安全有功者,重金赏赐,甚至授予勋爵。
此令一出,北疆军工体系内部经历了一番剧烈的震荡和整顿,但也迅速建立起了一套前所未有的保密秩序。
在严格内部管控的同时,朱宸瑄也并未忘记母亲“他山之石”的建议。既然西方和北方的势力对北疆的技术如此感兴趣,北疆又何尝不能主动汲取外部的长处?
他特别指示负责互市和外交的官员,以及苏雪凝掌管的“蛛网”,留意搜集外界的有用信息和技术。重点之一,便是马种。
北疆骑兵虽强,但主要依赖蒙古马。蒙古马耐力佳,适应性强,但冲刺速度和负重能力相较于某些西域优良马种,确有不足。通过巴雅尔等胡商的渠道,以及与新近通商的喀尔喀部使者的接触,朱宸瑄得知,在更西方的河中地区(撒马尔罕等地),以及漠北苦寒之地,存在一些体型更高大、速度更快、力量更强的马种,如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后裔、以及适应极寒的“漠北巨型马”。
朱宸瑄下令,由市易司出面,以优厚的价格,通过可信的商队,尝试从西域和漠北引进这些优良马种的种马和母马,置于划定的皇家牧场,由精通牧马的专人进行培育和驯化,以期改良北疆军马的质量。这是一项长期的投资,但其潜在的军事价值,不言而喻。
“金匮石室”之制与“引进优种”之策双管齐下,北疆在技术领域构建起了一道看似无形却森严无比的壁垒。内部,核心机密被层层锁护,利益与责任捆绑,使人难生异心;外部,取长补短,主动吸纳有益养分,强化自身。
胡大匠作再次走进新建于山谷中的核心工坊时,看着那泾渭分明的区域划分、严格查验的守卫、以及匠人们那混合着专注与谨慎的神情,不禁对身边的徒弟感叹:“往后啊,咱们手里的锤子、脑子里的方子,可是真正关系到咱们的身家性命,还有这北疆的江山社稷了!都打起精神来,活儿要精,嘴要严!”
山谷之外,引进的第一批西域良马已然抵达,在专门的马场中aliatizg(适应环境),它们矫健的身影,预示着北疆骑兵未来的另一种可能。
朱宸瑄站在王府高台,遥望西方,目光似乎穿透了千山万水。他知道,与奥斯曼乃至更遥远势力的博弈,才刚刚开始。技术壁垒的建立,并非终点,而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没有硝烟的战争的开始。北疆能否在这场围绕技术与知识的暗战中始终保持领先,将直接决定其国运的兴衰。北辰之光,不仅需照耀疆土,更需点亮这通往未知领域的探索与守护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