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神情瞬间转冷。
“空口白牙,就想让我方家将这心血基业拱手相送,替他人做嫁衣?”
刘诚摇了摇头,语气平淡。
“方公子此言差矣。”
“非是拱手相送,而是合作,是投效。”
“若方公子应允,我敢保证,公子将来必定是首辅门下弟子,前程似锦,便如刘某一般!”
“届时,留京任职,平步青云,岂不远胜那些普通人?”
“首辅门生”四字一出,赵德海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羡慕与渴望,捧着茶杯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首辅门生!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此就是杨党的核心。
而杨党核心,哪一个不是赚的盆满钵满?
甚至只要考上进士,届时别人都要外放做七品县令。
而首辅门生,却是可直接留任京官,时接触的都是京中大佬,这升官速度,岂是那些寻常进士能比的?
贾文进不就是?若不是因为方言,他只需在湖广镀金一年,便就可以回京都高升。
这升官速度!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
一旁的方承祖眼神溢出一丝心动。
首辅门生!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其含金量却是异常的高。
一旁的方先正,轻轻拍了拍方承祖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
“大伯,言哥儿自有处置,我们静观即可!”
方言目光灼灼的盯着刘诚,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首辅门生,确实诱人。只可惜……”
“你们今日之来,除了望江镇之外,恐怕还在图谋清流李家吧?”
“只要我们投靠你们,你们杨党在这江陵就有了立足之地!”
“将来再徐徐图之,清流的江陵恐怕就变成了杨党的江陵!”
“当真是一石二鸟!”
刘诚见方言猜中己方的谋划,心中对方言更是高看了几分,微笑回道。
“既然方公子明白!那么如何决定呢?”
方言顿了顿,回想着李家对他的帮助,以及李老太爷和他有事实上的师徒名分。
现在背叛李家,将来的名声恐怕不会亚于吕布。
他的神情之中浮现出决绝:“杨党啊!我们方家,可高攀不起!”
杨党都喊出来了,刘诚脸上的笑容也迅速淡了下去,眼神变得幽深:“方公子这是……要拒绝?”
方言闻言,身子反而是更进一步,死死盯着刘诚的双眼。
“不答应,又如何?”
刘诚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只是那笑声里已无半分暖意。
“既然方公子敬酒不吃,那说不得,刘某只好请公子……尝尝罚酒的滋味了。”
“做过一场?”方言挑眉。
“做过一场。”刘诚颔首。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答案已不言而喻!
刘诚缓缓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彻底撕破了那层温文的伪装。
“既然方公子心中已有决定,那刘某也不好再劝。”
“只好让方公子知道,何为规矩,何为权势了!”
方言也随之起身,身姿挺拔,脸上依旧是那副慵的神情,折扇“唰”地展开,轻摇慢晃。
“巧了,我也不介意让刘兄……好好领略一下,我们江陵的‘风土人情’。”
他特意在“风土人情”四字上加重了语气,其中内涵不言自明。
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这条过江龙想在我江陵方家地盘上兴风作浪,怕是没那么容易!
“哦?”刘诚深深看了方言一眼,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赵德海连忙跟上,临走前回头看了方言一眼,眼神复杂,既有畏惧,又有一丝幸灾乐祸。
方言和刘诚对上了!这场好戏,有的看了!
送走这两位不速之客,方承祖立刻焦急地拉住方言:“言哥儿!你……你怎地如此冲动!那可是首辅的门生!”
方言转过身,脸上的慵懒与不羁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方承祖从未见过的严肃。
他看着方承祖,一字一句地问道:“大爷爷,您莫非忘了……三十年前,我方家是因何败落,您又是因何替父顶罪,远赴边关的?”
方承祖浑身剧震,如遭雷击,瞳孔骤然紧缩。
方言他想干什么?这意思!难道是想要报三十年前的仇??
对方是谁?是首辅!大齐最有权势之人!
他疯了!!?
他看着方言那清澈却坚定的眼眸,声音颤抖:“言哥儿!算了!对方是首辅,我们得罪不起!”
方言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目光沉静地看着他:“我方言,这辈子没有什么志气!就是一点!见不得自己人吃亏!”
“大爷爷三十年来的委屈,岂能因他一句空口许诺,说完就完的?!”
方承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尚未弱冠的孙子。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他真的要找首辅报仇!他说的绝对不是假话!
就在此时,方先正的手,轻轻的拍在了方承祖的肩膀上。
“言哥儿就是这样,大伯,你就坦然接受吧。”
看着方先正和方言那意志已决的神情,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心头,激荡得方承祖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儿子是这样!老爹也是这样!
他们方家这是要逆天啊!要逆了大齐朝杨党的天啊!
天下间,又有几人有此等胆魄?
他的虎目之中,不自觉的以是泪光闪动,声音里都带着骄傲。
“好!好!好!好儿郎!是我方家的种!大爷爷……大爷爷听你的!这首辅的门生,咱们不稀罕!”
方言看着刘诚离去的门外,眼中却是浮现出一丝寒芒。
杨党,终究是找上门来了!
要想在这吃人的世道活下去!想要在这世道守住自己的家业。
他方言不能退缩,也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