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已然察觉,曾培明经此一役,羽翼渐丰,如今借着北方乱民未平的由头,稳坐钓鱼台,隐隐有坐山观虎斗之势。
只要湖广防线不乱,朝廷便不敢轻易动他这巡抚之位。
毕竟,湖广若有闪失,乱民就可南下,直奔金陵!
这江陵又是清流的基本盘,曾培明走了!下一个接任者,难保不会是清流的铁杆。
投鼠忌器之下,竟让曾培明成了暂时动不得的人物。
刘诚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脑海中飞速整合着关于“方言”的所有信息。
起初,京城中枢皆以为那首《题金陵邸》,是清流借一个无知少年之手,对杨党发起的攻讦。
可如今看来,若赵德海所言不虚,这规模宏大、利益惊人的望江镇,以及背后盘根错节的江陵商会,竟真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一手促成?
李家、秦家这些地方豪族,还有周文渊、张秉衡这些地方官员,竟都甘愿被其驱使,捆绑在同一辆战车之上?
这让他想起出发前,首辅大人亲自给他交代的几句话。
这些话中,每一句几乎都和方言有关。
首辅都如此注重此子,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若不能为杨党所用,便必须趁其羽翼未丰,彻底……
刘诚眼中寒光一闪而逝,脸上却依旧挂着如沐春风的温和笑容。
他看着赵德海颤抖的拿着茶杯,那心有余悸的模样,不由得乐了起来,随即打趣道。
“赵德海,没想到!你居然被一个少年给吓成这样!”
“如此胆怯,又如何能够担起大任?”
赵德海挣扎的抬起头,神情还带着后怕。
“回刘大人,方言此子,手段阴险,切莫大意啊......”
刘诚挥手打断了赵德海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看向窗外越来越近的码头,以及码头上那繁忙的景色,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谁说!我们就一定要和方言为敌的?”
赵德海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方言毁了首辅门生贾文进,又把他搞得流放两年。居然还不是敌人??
他连忙问道:“大人是何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刘诚没有回答,眼光看着望江镇那繁忙景象,眼中尽是火热。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被清流给把持住了呢?”
第一次看到这望江镇,他就明白了望江镇存在的意义。
那望江镇,在刘诚的眼中,简直是一个出产无数功绩和黄金的金山银山。
“望江镇啊!望江镇!江陵城的明珠!这全国第一县的县令!可是所有人求而不得的好地方啊!”
“只要张秉恒被升走,我们再掌控这里!首辅大人岂不是可以将那些有前途的后辈,源源不断的派过来?”
话说到这里,赵德海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
首辅大人是看上了这块镀金宝地了!
在全国第一强县里来上班,那升迁速度,能和别的县一样吗?
只要掌控这里,他杨党底层官员的升迁速度!就能远超清流。
届时在低级官员方面,就会对清流形成碾压之势!威势更盛几分!
而方言,就是这望江镇,永远都躲不过去的一道坎。
听这意思!刘大人,这是要收编方言到首辅门下?
“大人,这可是方言和清流李家的产业!两家之间关系非同一般。”
“如此关系,方言又怎么可能放弃李家来投靠我们?”
“莫非大人有办法,打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刘诚嘴角微笑,神色难明。
“这世上没有永久的盟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
“如果不行,只是你给的利益,不够大罢了!”
官船缓缓朝着望江镇的码头靠去。
“但愿那方言,是一个识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