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季节总是湿漉漉的,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浸泡在水中一般。雨丝细密如织,像是浸透了砒霜一般,将青石板路染成了暗绿色,仿佛是被岁月侵蚀后的痕迹。
刘老爷面色凝重地跪在祠堂第三进院落的青砖上,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檀木匣。当檀木匣被缓缓打开时,一股腐朽的檀香和铁锈味混杂着扑面而来,让人不禁感到一阵恶心。
匣子里,一件红嫁衣静静地躺着,那鲜艳的红色在阴暗的祠堂里显得格外刺眼。嫁衣上金线绣的并蒂莲,此刻竟然像是在渗血一般,那暗红色的液体顺着金线流淌,仿佛是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刘老爷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嘴里喃喃道:“迁坟之事,断不可行!”
一旁的风水先生张九龄见状,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他突然愤怒地将手中的罗盘摔在地上,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罗盘瞬间四分五裂。
而那七星盘上的天池水,也因为这一摔而泼洒出来,溅落在青砖的缝隙里。令人惊奇的是,这些水竟然像是有生命一般,在青砖的缝隙中蜿蜒流淌,最后竟然形成了一个扭曲的婴灵形状。
两名家丁见势不妙,连忙上前想要将张九龄架走。然而,就在他们碰到张九龄的一瞬间,张九龄突然发出了一阵夜枭般的尖笑,那笑声在寂静的祠堂里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刘家祖上是……挖了谁的坟……才换来这百年富贵……”张九龄的声音在笑声中显得格外阴森,仿佛是来自地狱的诅咒。
刘老爷鬓角斑白的手紧紧攥住供桌上的青铜烛台,烛火在他眼底投射出猩红的光。二十年前那个雪夜,他带着家丁掘开固伦公主墓时,曾亲眼看见陪葬的红嫁衣在月光下自行飘动,绣鞋里的脚趾甲长得能抓破棺木...
父亲!刘月娥提着裙摆冲进祠堂,发间银簪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这位刚满十八岁的刘家小姐生得极美,却总带着种病态的苍白,外面都在传...小桃的尸体不见了...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家老周满身雨水冲进来,怀里抱着一个陶瓮,瓮口用黄符封印——那是今晨从乱葬岗挖出的婴尸。
老爷!井里...井里又浮起一双绣花鞋!
丫鬟小桃的尖叫声划破了子夜的寂静。当管家老周踹开房门时,只见雕花拔步床的帷幔浸透鲜血,原本挂在墙上的红嫁衣竟披在小桃身上,绣花鞋一只悬在房梁,另一只陷进青砖裂缝,黑血顺着砖缝渗入地底,仿佛某种古老生物的脉络。
墙上...有字...
小桃最后的气息凝在喉头,手指蘸着自己的血在墙上画出歪扭符咒。老周举着油灯细看,那根本不是字,而是用鲜血勾勒的嫁衣轮廓,每一根线条都在微微颤动,像是要挣脱墙面爬出来。
次日清晨,刘家上下发现小桃的尸首不见了。床榻上只剩下一滩黑水,浸透的青砖缝隙里钻出无数细小的白色根须,沿着墙角蜿蜒生长,宛如婴儿蜷缩的手指。
刘月娥攥着哥哥给的铜钱,在废井边徘徊。这口井是刘家最忌讳的地方,据说百年前有丫鬟失足落井,此后每逢雨夜便能听见女子哭声。
小姐别过去...丫鬟阿朱拽住她的衣袖,昨天夜里...井里漂上来一盏红灯笼...
话音未落,井中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刘月娥探头望去,只见水面漂浮着一枚绣花鞋——正是小桃失踪的那只!鞋帮内侧用血写着一行小字:明日申时,废井见。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将院中的老槐树影投射在窗纸上,树影摇曳间,分明是个披散头发的女子提着红灯笼的模样。
陈三像雕塑一样蹲在祠堂后的夹墙里,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仿佛要刺破皮肤。作为刘家入殓师的学徒,他已经见过太多离奇的死亡,但眼前的这一幕,却让他的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昨夜送来的那具尸体,竟然是他失踪了整整三日的父亲!陈三的喉咙干涩,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更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尸体不对劲……”陈三猛地抬起头,发现说话的人是父亲生前的好友、纸扎匠李老汉。李老汉的脸色苍白如纸,他紧紧地抓住陈三的手腕,浑浊的眼睛里泛着诡异的红光。
“你看他的指甲缝……”李老汉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充满了恐惧。陈三强忍着内心的恶心,缓缓地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当他看到父亲的双手时,一股寒意从脊梁上升起。父亲的十指深深地抠进了掌心,指甲缝里嵌满了黑色的泥土。而这些泥土,分明是从停灵三日的寿衣里渗出来的……
突然,地窖深处传来机括转动声。李老汉突然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几步:快走!它们要出来了!
陈三抬头望去,只见地窖顶部的通风口落下无数红丝线,每根线上都系着微型纸人。那些纸人脸上画着哭丧的表情,随着气流轻轻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丝线扑向自己...
刘老爷手持桃木剑立于天井中央,剑锋挑着那件滴血的红嫁衣。他身后站着十二名族中男丁,每人怀中抱着一个陶瓮,瓮口用黄符封印——那是今晨从乱葬岗挖出的婴尸。
以阴养阳,以血续命!
刘老爷挥剑斩断红嫁衣腰间的玉带,鲜血溅在金线上,那些并蒂莲突然活了过来,花瓣舒展间露出森森白齿。祠堂方向传来婴儿的啼哭,惊飞了屋脊上的乌鸦。
当晚,刘月娥在绣楼惊醒,发现枕边多了只绣花鞋。鞋帮内侧用血写着一行小字:明日申时,废井见。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月光将院中的老槐树影投射在窗纸上,树影摇曳间,分明是个披散头发的女子提着红灯笼的模样。刘月娥惊恐地尖叫起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阿朱闻声冲进房间,看到那只绣花鞋,也吓得脸色煞白。“小姐,这……这太邪门了,咱们赶紧告诉老爷吧!”阿朱颤抖着声音说道。
刘月娥强忍着恐惧,点了点头。两人匆忙赶到天井找刘老爷。此时,刘老爷正被族中男丁围着,商议着如何应对这一系列诡异之事。听到刘月娥的描述,刘老爷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明日申时,无论如何,都要去废井一探究竟。”刘老爷咬着牙说道。
与此同时,陈三在地窖中被那些纸人吓得转身就跑,慌乱中撞到了一个陶瓮,黄符瞬间飘落。陶瓮里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音尖锐而凄惨。陈三顾不上许多,拼命往地窖外跑去。而那只被撞开的陶瓮中,一缕黑烟缓缓飘出,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婴灵,发出阴森的笑声,朝着陈三追去……
阿蛮的银饰项链突然断裂,十七枚铜铃在空中炸开清脆的声响。她蹲下身捡起其中一枚铃铛,发现内壁刻着模糊的苗文——这是阿秀失踪前三天亲手给她戴上的护身符。
姐姐...
少女颤抖着将铃铛贴在耳畔,恍惚间听见竹林深处传来婴儿的啼哭。自从半年前苗寨圣女选拔失败,阿秀就被刘家以学绣活为由骗走,从此音信全无。
破败的木屋门前挂着褪色的红布条,门板上用血写着字。阿蛮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潮湿地面上散落着上百双绣花鞋,每只鞋底都用鲜血画着扭曲的婴孩图案。
这是...采生魂?
她蹲下身翻开最外侧的一双绣鞋,鞋帮内侧赫然绣着刘月娥癸亥年七月初七——正是刘家小姐的生辰八字!
陈三将父亲生前留下的牛皮笔记本摊在油灯下,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诡异图案:
某页画着九只首尾相衔的纸人,旁注九子镇尸术
另一页贴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中穿红嫁衣的女子站在井边,面容与刘月娥仅有七分相似
师父说过,真正的纸扎术能通灵...
学徒阿朱突然指着门外惊呼。只见一名身着月白旗袍的女子倚在门框,腕间缠着褪色的红绳——正是刘家小姐冷怡然。
听说陈师傅最近在查活人献祭的事?她递来一张泛黄的契约,这是今早从刘家账房偷出来的,上面写着癸亥年用童男童女各一祭红嫁衣
契约下方盖着血红的掌印,掌印边缘残留着诡异的青紫色纹路——那是中了蛊毒的特征。
袁祥仁将罗盘贴在阴宅入口的石壁上,指针疯狂旋转后停在西北偏北的方向。这里埋着镇魂石,他铲起一块刻满符文的青砖,刘家祖坟的生气被引到这里来了。
冷怡然突然按住他的手:小心!
话音未落,石壁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顺着缝隙在地面汇成扭曲的婴灵图案。阿蛮抽出腰间竹篓,数十只碧绿蛊虫瞬间涌出,却在那图案上方盘旋不前。
养尸地...老风水师脸色煞白,这些血是活人血!
刘月娥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缓缓戴上那枚银簪。镜中映出的却是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她脖颈上缠绕着九条红绳,每条绳末端都系着个奄奄一息的婴孩。
姐姐...
真实的刘月娥突然捂住嘴,她看见自己的手指正在不受控制地结出奇怪手印。床头的红嫁衣无风自动,金线绣的并蒂莲竟渗出鲜血,在青砖上汇成一行小字:明日申时,废井见。
当啷一声,银簪掉在地上。刘月娥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它比本体高出半个头,而且右手变成了兽爪形状。
陈生举着手电筒踏入废井,光束扫过井壁时,他看见无数具婴尸被铁链悬挂在石笋上。那些尸体早已风干,却保持着临死前的挣扎姿势,嘴巴大张着仿佛在呐喊。
采生魂的阵眼...
他突然听见细微的哭声,循声望去,只见井底漂浮着一盏红灯笼。灯笼随风摇曳,投下的影子却是个穿着红嫁衣的女子,她怀里抱着个襁褓,襁褓里伸出无数只青紫色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