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金蛋(1 / 2)

梅雨季的尾巴扫过青竹村时,阿秀在鸡窝里捡到了一枚金蛋。

那是只芦花母鸡,下巴上的毛秃了一块,总爱缩在草垛最深处。阿秀蹲在漏雨的竹篱笆下,看着它扑棱着翅膀把草籽啄得乱飞,心想这鸡怕是活不过今冬。谁料次日清晨,草窝里躺着个拳头大的金疙瘩,表面还沾着几星草屑。

作孽哦!阿秀用围裙兜住金蛋,手抖得像筛糠。她在灶屋烧了三柱香,对着祖宗牌位磕头:列祖列宗,这是您老人家可怜我孤儿寡母?

金蛋静静地躺在香案上,散发着淡淡的暖光,仿佛是被阳光照耀过一般。这微弱的光芒透过空气,映照在梁上的蛛网上,使得那些原本不起眼的蛛丝都变成了一根根金色的丝线,仿佛是由金子编织而成的。

阿秀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半个窝窝头,正准备喂给芦花鸡。这只芦花鸡长得十分漂亮,羽毛油亮,鸡冠鲜红。然而,当阿秀把窝窝头递过去时,芦花鸡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迫不及待地啄食,而是歪着头,好奇地盯着阿秀的指尖,然后轻轻地啄了一下。

阿秀被芦花鸡的举动逗乐了,她笑着说:“你这小家伙,今天怎么这么调皮呢?”芦花鸡似乎听懂了阿秀的话,咯咯地叫了起来,声音清脆悦耳,好像在回应她。

阿秀看着芦花鸡,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回忆。二十年前,她刚刚嫁到这个家里时,婆婆就对她说过,这鸡窝的风水好,因为这里曾经孵出过一只能够生出金疙瘩的母鸡。当时的阿秀年轻懵懂,对这些说法半信半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发现这只芦花鸡确实与众不同。

“能孵出金疙瘩的母鸡,该是祖上传下的福种吧。”阿秀喃喃自语道,目光落在了金蛋上。这个金蛋虽然不大,但却沉甸甸的,让人感觉里面蕴含着无尽的财富和好运。

消息传得比春汛还快。中午时分,隔壁王婶端着碗腌萝卜跨进来:秀姐,那蛋...能借我瞅瞅不?阿秀刚递过去,院外就挤进了七八个脑袋。三小子趴在墙头上喊:我娘说这是财神爷送的!七姑婆捻着佛珠直咂嘴:我家那口子要是还在,准要去县城换房契...

最沉不住气的是村东头的李屠户。他扛着半扇猪肉撞进来,肥肉颤得像浪:阿秀妹子,八百块卖不卖?我家小子在县里开厂子,正愁周转!

阿秀缩着脖子后退,金蛋在衣襟里硌出个坑。她想起儿子小豆子昨天咳得直抽抽,药钱还欠着郎中三块大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金蛋,凉丝丝的触感突然变得滚烫——那是八百块啊,够买十斤红糖,够给小豆子做身新棉袄,够...

不卖。她听见自己说。李屠户骂了句穷鬼没见过世面,摔门走了。院里的人也陆续散了,走时都往她鸡窝方向瞄,眼神像饿了三天的狼。

三天后,青竹村的鸡窝全空了。

阿秀的芦花母鸡下了第七颗金蛋那天,村长带着几个壮劳力来。他摸着八字胡,目光在金蛋和阿秀的土坯房间打转:这鸡...怕不是祖上传的镇宅宝?不等阿秀答话,他转身就走,我去县里请专家鉴定。

专家来的时候,村里敲锣打鼓。戴眼镜的老先生趴在鸡窝前看了半晌,突然脸色发白:这金...含硫量异常,像是...像是古墓里的陪葬品。

人群炸开了锅。王婶拽着阿秀的袖子尖叫:作孽啊!你家鸡窝底下怕不是埋着死人?七姑婆的佛珠断成串,怪不得这鸡总爱往草垛里钻,敢情是守着阴宅!

李屠户的猪肉摊前围满了人。我出三千!他扯着嗓子喊,连鸡带窝一起买!阿秀抱着芦花母鸡往后退,母鸡突然在她怀里扑腾,金蛋骨碌碌滚出来,正好掉进李屠户的肉案缝里。

那天夜里,青竹村的狗叫得格外凶。阿秀裹着破棉絮坐在炕上,听着院外的动静。有撬门声,有脚步声,还有压低的争吵:分赃不均?老子扛了半宿锄头!怕啥?专家都说这是文物,卖去海外能换半条街!

她摸黑爬起来,抄起顶门棍冲出去。月光下,七八个身影正围着鸡窝刨土,铁锹碰着石头叮当响。芦花母鸡扑棱着飞起来,撞在其中一人的脸上,那人惨叫一声,锄头砸在自己脚背上。

都给我住手!阿秀的棍子砸在土墙上,这是我家的鸡!

人群愣住,李屠户啐了口唾沫:就你这破鸡窝,也配当文物?他抄起块石头就要砸,却被突然窜出的黑影扑倒——是芦花母鸡,拼了命用爪子抓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