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村的夏夜总裹着菱花香。阿茶蹲在灶屋门口搓玉米,听见里屋奶奶又咳起来,竹椅吱呀响成一片。她手一抖,几粒玉米骨碌碌滚进泥地。
“莫哭丧个脸啦!”伴随着这声呼喊,隔壁的张婶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桂花糕走了进来。她看着眼前满脸愁容的人,不禁心疼地说道:“你奶那病啊,得用野山参吊着才行。可那东西金贵得很呢……”
张婶的话还没说完,阿茶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抹了一把脸,然后迅速将最后一筐玉米扛到了肩上。她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我去镇上卖鱼,多打两条,换些钱回来给奶奶买药。”
青溪村依着青溪河,阿茶是村里最巧的渔娘。可这月余,河里的鱼虾像藏起了尾巴,她天不亮下网,日头毒时收网,鱼篓总瘪着半边。
这夜,阿茶在船尾补渔网,老船匠周伯蹲在船头抽烟。火星子明灭间,他突然开口:“后生仔,可听过月鳞?”
“啥?”阿茶手一偏,银针扎进指腹。
周伯吐了口烟圈:“老辈人说,青溪河底住着条银鳞老鲤,活了千年。每百年蜕一片鳞,落进月光里,便成了月鳞。捧着它对着月亮许愿,心诚的话……”
“能治病?”阿茶脱口而出。
周伯笑出满脸褶子:“能啥?不过是个哄小囡的故事。再说那鲤鱼精精得很,哪是凡人寻得到的?”
可阿茶记下了。
三日后,奶奶烧得迷糊,嘴里念叨着“阿茶的手该暖些”。阿茶咬咬牙,天没亮就划着舢板往河心去了。
月鳞要等月满夜。阿茶选了十五,带了火折子、粗布包袱,还有一罐爷爷留下的雄黄酒——老辈说河精怕这个。
青溪河在夜里静得像块墨玉。阿茶划到最深的“老龙窝”,停了船。她脱了鞋,挽起裤脚,慢慢往水里挪。月光漫下来,水面浮着层银箔似的光。
忽然,脚边有动静。阿茶屏住呼吸,看见一片鳞从淤泥里浮出来,比巴掌还大,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细看竟真的像浸在月光里。
她伸手去捞,指尖刚碰到鳞片,水下突然翻起漩涡!一条足有两丈长的银鲤甩着尾巴冲来,须子扫过她的手腕,疼得钻心。阿茶死死攥住鳞片,被拖得往水里沉。
“放手!”一个女声在耳边炸响。
阿茶睁眼,面前站着个穿月白裙的女子,发间插着根鲤鱼形银簪。“这是老鲤的命鳞,你拿了,它要遭雷劫的!”
阿茶咬着唇不松手:“我奶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