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血食坊(1 / 2)

离了师父栖身的山崖,陈默便如同滴水融入大海,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他并未选择飞行,那在这妖气弥漫、禁制可能无处不在的狮驼岭上空无异于活靶子。而是凭借着混沌之瞳对能量流动的细微感知,以及师父渡入的那道本命佛元对气息的完美遮掩,化作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淡薄虚影,沿着崎岖陡峭的山脊与阴暗的沟壑,向着岭下那血腥与怨气最为浓稠的区域潜行而去。

夜风带来愈发清晰的可怖声响——不再是遥远的咆哮,而是近在咫尺的鞭挞声、哀嚎声、锁链拖曳声,以及一种巨大的、沉闷的、仿佛碾磨骨骼的机械运转声。空气中那股甜腻中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几乎凝成了实质,吸入肺中都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粘稠感。

越靠近目的地,巡逻的妖兵队伍反而稀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推着堆满不明肉块(有些还依稀能看出人形)的独轮车、面色麻木匆匆而过的低级小妖,以及一些穿着肮脏皮围裙、浑身沾满血污、散发着浓烈煞气的“工匠”模样的妖怪。他们似乎对此地的恐怖早已习以为常,眼神空洞,只专注于手中的“活计”。

陈默将身形藏在一块巨岩之后,混沌之瞳全力运转,小心翼翼地向前方望去。

只见下方是一处巨大的、仿佛被巨斧劈砍出的山坳。坳中灯火通明,却不是温暖的烛火,而是一种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磷光,将整个山坳映照得一片阴森。山坳中央,矗立着几座用粗糙巨石和黑色金属搭建起的庞大而丑陋的建筑,形状古怪,如同趴伏的巨兽,无数粗大的烟囱从中伸出,喷吐着夹杂着血红色光点和灰白怨魂碎片的浓烟,那令人牙酸的碾磨声正是从这些建筑深处传来。

建筑周围,是一片狼藉的“广场”。地面已被暗红色的血污浸透,凝固成厚厚的、粘脚的血痂。广场上树立着无数木架、铁钩,上面悬挂着或是已被开膛破肚、或是仍在微微抽搐的“食材”——有人,也有其他生灵,甚至还有一些弱小的、犯了错的妖怪!一些手持利刃、形态各异的妖兵如同屠夫般在其中穿梭,进行着“初步处理”。血水汇成小溪,流入广场边缘挖出的深深血渠,最终汇入中央建筑底部。

这里,便是狮驼岭的“心脏”之一,维系着三大魔王恐怖修为与麾下妖军运转的——血食坊!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亲眼见到这如同地狱绘卷般的场景,陈默依旧感到一阵强烈的生理不适与滔天的怒火。识海中的心灯剧烈跳动,琉璃光芒明灭不定,若非有玄奘的佛元镇守,他几乎要控制不住爆发出净化的佛光。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杀意,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冰冷而锐利。愤怒无济于事,唯有完成师父的计划,才能真正摧毁这魔窟!

他仔细观察着血食坊的布局与运作流程。原料(主要是被掳掠来的凡人)从一侧洞口源源不断送入,经过广场的“初加工”后,不同的“部件”被分门别类送入那几座主要的建筑中。其中最大的一座,烟囱最为粗大,喷出的烟气中血光最盛,门口守卫也格外森严,不断有小型妖兵队伍将一桶桶浓稠的、散发着精纯能量(却混合着极致怨念)的暗红色液体运送出来,方向正是黄牙老象洞府所在的区域。

那里,想必就是炼制“精气丸”的核心工坊!

如何潜入?

硬闯绝无可能。那工坊周围不仅有着密密麻麻的妖兵守卫,更布置着数层肉眼可见的、散发着邪恶波动的妖法禁制,强闯瞬间就会惊动整个狮驼岭。

必须寻找机会,混进去。

陈默耐心地潜伏着,如同最有经验的猎手,等待时机。他注意到,那些从工坊中运送液体出来的妖兵队伍,在离开一定范围后,守卫会相对松懈。而且,他们似乎需要前往另一处位于山坳边缘的、防守同样森严的库房换取某种令牌或是进行交割。

机会或许就在途中。

他悄然移动,如同壁虎般贴地滑行,绕到了那支运输队返回工坊的必经之路上的一处乱石堆后,将自身气息彻底收敛,与环境融为一体。

等待并未持续太久。约莫一炷香后,一支五六人的小妖队伍推着一辆空了的、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金属桶车,骂骂咧咧地从库房方向走了回来,准备返回核心工坊。

“妈的,这鬼差事,真是又脏又累!天天闻这味儿,老子都快吐了!”

“知足吧!总比在广场上剁肉的强!听说昨天又累瘫了两个,直接被拖去填炉子了!”

“唉,啥时候能调去巡山啊…”

“巡山?哼,岭上现在更不太平!听说秽谷那边又出事了…”

小妖们低声交谈着,渐渐靠近了陈默潜伏的区域。

就是现在!

陈默眼中精光一闪,指尖悄然弹出一缕细微至极、几乎无形的琉璃佛力,精准地打中了队伍最后方一个矮小狐妖脚下一块松动的石头。

那狐妖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哎呦”一声向前扑去,正好撞在前面推车的熊妖身上。

“蠢货!看着点!”熊妖被撞得手一滑,桶车猛地一歪,差点翻倒。

队伍顿时一阵小小的混乱。

就在这一刹那,陈默动了!速度快到极致,如同瞬移般从石堆后闪出,无声无息地贴近队伍末尾,同时手指极快地在那个正手忙脚乱爬起来的狐妖后颈某处穴位一拂!

那狐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眼神瞬间变得空洞,动作僵直了一下。

而陈默的身影则在同时变得模糊,如同水波荡漾,下一刻,已然化作了那狐妖的模样,连身上那件沾满油污血渍的皮裙都分毫不差!他顺手接过那狐妖手中原本提着的、似乎用于测量液体浓度的骨制工具,完美地融入了队伍之中。而那个真狐妖,则被陈默以极快速度拖入石堆深处,略施禁制令其昏睡。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前面的小妖刚刚扶正桶车,骂骂咧咧地回头,只见“狐妖”正低着头,揉着膝盖,似乎也在抱怨。

“都他妈快点!耽误了时辰,工头又得骂娘了!”为首的妖兵不耐烦地吼了一声,推起车继续前进。

陈默(伪装的狐妖“疥痨”)连忙压低身子,学着其他小妖的样子,唯唯诺诺地跟上,心中却暗松一口气。第一步,成了!

队伍顺利通过了几道关卡,守卫妖兵只是例行公事地看了看他们的腰牌(陈默早已从真狐妖身上取下),便挥手放行。显然,这种内部的运输队并未引起太多警惕。

越是靠近那核心工坊,那股混合着血腥、怨念与某种邪异药力的味道就越是浓烈刺鼻,几乎令人窒息。工坊入口处,热浪扑面而来,里面传来更加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锁链拉扯声以及某种沉闷的、仿佛无数人在同时哀嚎的诡异和声。

进入工坊内部,即便是陈默,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