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没事!师父,破而后立,俺老孙因祸得福了!”悟空龇牙笑道,虽依旧虚弱,但那股顶天立地的精气神已然回归。
玄奘仔细探查片刻,确认他虽重伤未愈,但本源稳固,甚至更胜往昔,方才放下心来,颔首道:“看来你二人此番劫难,各有缘法。只是切记,力量愈强,心魔愈盛,需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弟子谨记。”陈默与孙悟空同时正色应道。
三人重逢,自有无数话要说。陈默简要将分别后经历,从碧波潭底龙王骨座、朱紫国降妖破咒、再到昨日朝阳谷恶战镜妖,一一禀明。玄奘静静聆听,面色时而凝重,时而欣慰,听到惊险处,亦是双掌合十,口诵佛号。
待陈默说完,玄奘沉吟良久,方才缓缓道:“不想为师沉沦潭底这些时日,外界竟生出如许变故。太初之主,其触角竟已深入至此,惑乱人王,窃取国运,其志非小。你二人能屡破其谋,保全一方生灵,实乃大善。”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更加深邃:“然则,那镜中邪灵所言‘小雷音’,却令为师心生警兆。”
“小雷音?”陈默与悟空对视一眼,他们方才并未提及此事。
玄奘颔首:“方才为师以心念感知你二人经历,于那邪灵最终溃散时,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的意念碎片,其中便有‘小雷音’三字,充满诱惑与…邪异。”
他看向西方,目光仿佛能穿透无尽空间:“西行路上,确有雷音寺,乃我佛如来居所,大乘真经所在,是为灵山。然‘小雷音’…闻所未闻。若依那邪灵心念,此‘小雷音’似乎亦是一处佛门圣地,香烟鼎盛,能显种种‘神迹’,吸引无数僧侣信徒前往朝拜…”
悟空性急,插嘴道:“那不就是个假寺庙?骗香火的?俺老孙一棒子捣了它便是!”
玄奘微微摇头:“若如此简单,岂会与太初邪灵扯上关系?恐其背后,所图甚大。假冒佛名,亵渎圣地,乱佛法,惑众生,此乃毁道基之恶行,远比单纯杀戮更为歹毒。”
陈默神色凝重:“师父之意,这‘小雷音寺’,或许是太初势力设下的另一个巨大陷阱?意在针对西行求法之路,甚至…针对灵山?”
“不无可能。”玄奘语气沉凝,“我等西行,旨在求取真经,普度众生。若前方有一处‘小雷音’,显圣显灵,宣称亦有真经,甚至…‘更易’求得,尔等当如何自处?天下信徒又当如何迷茫?”
此言一出,陈默与悟空皆感一阵寒意。若真如此,这“小雷音寺”无疑是一个针对信仰与心灵的可怕泥潭,其凶险程度,远胜之前直来直去的妖魔厮杀。
“那…师父,我们该怎么办?”悟空挠头,感觉这事比打打杀杀麻烦多了。
玄奘双掌合十,目光坚定:“既遇此障,便是我等修行必经之劫。当亲往查验,破妄显真,以正视听。然此行非同小可,需谨慎行事。”
他看向二人:“你二人伤势未愈,不宜妄动。我等先寻一处清净之地,你二人好生将养,待恢复些许元气,再徐徐图之。为师亦需静悟几日,稳固境界,以期届时能看破虚妄,不为魔障所惑。”
当下,三人离了朝阳谷,并未返回朱紫国都,而是在玄奘的引领下,于深山之中寻得一处天然洞府,清幽僻静,灵气虽不浓郁,却中正平和,正合疗养。
玄奘于洞府口跌坐,周身散发柔和佛光,如同无形屏障,将内外隔绝。他并未急于深入静修,而是先为陈默与悟空讲了一段《心经》,梵音平和,字字珠玑,蕴含着安抚心神、坚固道心的无上智慧。
陈默与悟空听得如痴如醉,只觉连日来的疲惫、焦躁、杀伐之气被缓缓涤荡,心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宁静。尤其是悟空,那新生的混沌之力在这祥和梵音中,运转得越发圆融自如,与神魂的契合更深。
讲经完毕,玄奘方才入定,周身佛光内敛,如同化作了洞府中的一块温润琉璃。
陈默与悟空也各自沉入疗伤与修炼之中。
洞府之内,一时寂静无声。唯有三道气息交融流转,一者慈悲浩瀚,一者琉璃温润,一者混沌初安。
然而,在这片祥和之下,那“小雷音寺”的魔影,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的涟漪,已然悄然扩散。
遥远的西方,某处山峦之中,隐隐有钟磬佛号之声传来,梵唱阵阵,佛光冲霄,显现出无数祥瑞景象,吸引着十方信众跋涉前往,口称“小雷音显圣,弥勒佛祖临凡”…
风暴,正在无声酝酿。
而这场风暴的核心,已然注意到了这支正在休养生息、即将西行的取经队伍。
一双隐藏在无尽祥瑞佛光之后的、冰冷而贪婪的眼睛,正遥遥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