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滩的风,裹挟着粉紫色的尘霾与血腥,呜咽着掠过深不见底的环形巨坑。
坑底边缘,孙悟空半跪于地,混沌斗战棍深深插入龟裂的岩层,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躯。金色的血液,不再是溪流,而是如同溃堤般从他崩裂的虎口、撕裂的臂膀、甚至嘴角不断涌出,滴落在滚烫的沙砾上,发出滋滋的轻响,腾起带着混沌星芒余烬的淡淡金雾。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道基深处那蛛网般蔓延的裂痕,带来撕裂神魂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已被浓重的血色浸染。
他死死咬着牙,獠牙深陷唇肉,金色的瞳孔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倔强地燃烧着不灭的战火,死死锁住那一步步逼近的、如同移动山岳般的恐怖阴影。
百丈之外,猪刚鬣沉重的脚步如同催命的鼓点,每一次落下,都让这片饱受蹂躏的大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庞大的身躯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凶煞妖风,每一步踏出,龟裂的地面便蔓延开一片污秽的、如同蛛网般的暗紫色脉络。
它赤红的双瞳中,狂暴与贪婪已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属于“天蓬”的涟漪,只剩下纯粹的、对毁灭与吞噬的渴望。那柄与右臂血肉融为一体的九齿钉耙,乌黑的耙齿上幽光吞吐不定,残留着方才撕裂混沌光茧与震退孙悟空时沾染的点点金色血珠,此刻正被耙身缠绕的暗紫色肉筋贪婪地吸收、同化,让那凶兵的煞气愈发炽盛。
沉重的目光扫过孙悟空,如同看着一块即将被碾碎的顽石,更多的贪婪则投向孙悟空身后——那层薄如蝉翼、却布满了蛛网般裂痕的混沌光茧。
光茧之内,混沌莲舟的光芒黯淡到了极致,舟体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玄奘法师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却平稳。而陈默,左肩那焦黑的印记如同活物的心脏般搏动着,无数暗红色的污秽脉络已彻底蔓延至脖颈,正疯狂地向心脉与头颅侵蚀!
丹田处,那枚被孙悟空混沌星芒死死护住的青莲之种,哀鸣声已化作断续的泣血悲音,表面的裂痕如同干涸河床,触目惊心,每一次搏动都喷吐出丝丝缕缕被污染成暗红色的混沌雾气,整个道基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寂灭断源之种的侵蚀下,濒临彻底的崩解与污染!
“吼…毁…灭…吞…噬…”
含混的咆哮从獠牙巨口中挤出,带着迫不及待的兴奋。猪刚鬣庞大的身躯微微下蹲,如同蓄力的太古魔犀,缠绕钉耙的暗紫色肉筋骤然绷紧,发出弓弦拉满般的刺耳鸣响!凶煞妖力混合着那丝寂灭撕裂的本源,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流,疯狂涌入九齿钉耙!
乌黑的耙齿幽光大放,空间在其锋芒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黑色裂痕如同毒蛇般在耙尖跳跃、蔓延!寂灭的乌光瞬间凝练到极致,将钉耙化作一柄撕裂天地的巨大凶刃!目标,直指那守护着最后希望、却也脆弱不堪的混沌光茧,以及光茧前那强弩之末的金色身影!
“给俺…破!!!”
猪刚鬣发出震碎风沙的狂吼,蓄满毁灭之力的右臂猛地挥动!九齿钉耙带着碾碎星辰、寂灭万物的恐怖威势,撕裂空气,发出鬼哭神嚎般的尖啸,朝着光茧与孙悟空当头轰落!这一击,蕴含了它此刻全部的力量与暴虐,势要将眼前的一切阻碍连同这片大地,一同耙入永恒的虚无!
“猴…子…”远处,瘫倒在沙砾中、气若游丝的陈抟,目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枯槁的脸上肌肉抽搐,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与悲怆。他想嘶吼,却只能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血沫。
孙悟空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那遮天蔽日、吞噬一切的乌光耙影!死亡的冰冷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退?身后是绝境中的同伴,是他以命守护的执念!战?道基崩裂,神力枯竭,双臂如同灌铅,连抬起混沌斗战棍都变得无比艰难!
千钧一发!万念俱灰!
就在那寂灭的钉耙即将触及光茧、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孙悟空的刹那——
嗡!!!
异变陡生!
那层布满裂痕、光芒微弱的混沌光茧内部,陈默丹田处,那枚濒临破碎、泣血哀鸣的混沌青莲之种,仿佛被逼到了生死绝境的尽头,骤然爆发出最后、也是最惨烈的一次光华!
这一次,不再是温润包容的混沌原初之色!
而是一种燃烧本源、玉石俱焚般的——炽白!
如同超新星在生命终点爆发的最后光芒!纯粹、决绝、带着焚尽一切、同归于尽的惨烈意志!这炽白的光芒并非守护,而是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青莲之种那遍布的裂痕中疯狂喷射而出!
嗤嗤嗤——!!!
炽白的创生烈焰,狠狠撞上侵蚀入体的、如同亿万污秽毒蛇的寂灭断源之力!两种截然相反、势同水火的至高法则,在陈默的体内、在光茧的狭小空间内,展开了最原始、最惨烈的对冲与湮灭!
“呃啊啊啊——!!!”
昏迷中的陈默,身体猛地弓成一张拉满的硬弓!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毁灭意志的嘶吼!七窍之中,不再是粉紫邪气,而是同时喷涌出炽白的创生烈焰与污秽的暗红血雾!他的皮肤在炽白与暗红的交锋下,如同脆弱的瓷器般寸寸龟裂,露出下方焦黑与灰败交织的可怖景象!
整个光茧被这内部爆发的惨烈冲突撑得剧烈膨胀,表面裂痕疯狂蔓延,如同一个随时会炸开的、充满了毁灭能量的熔炉!
这由内而外的、源自陈默道基本源的惨烈爆发,其冲击力之强,竟硬生生地将猪刚鬣那毁天灭地、即将落下的九齿钉耙,阻了一阻!
乌黑的耙影被那炽白与暗红交织、狂暴对冲的能量乱流狠狠一冲,下落的轨迹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偏斜!蕴含其中的寂灭撕裂之力,也仿佛被这同归于尽般的创生烈焰灼烧,出现了一丝紊乱!
就是这瞬息之阻!
“吼——!!!”
光茧旁,半跪于地、几乎被死亡阴影吞噬的孙悟空,那双被金色血雾模糊的瞳孔,骤然爆射出前所未有的厉芒!陈默以自身道基崩碎为代价争取来的、这微不足道的、近乎不存在的空隙,被他以无数次生死搏杀磨砺出的战斗本能,死死抓住!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只有源自斗战圣魂最深处的、不屈的咆哮!
“给——俺——开——!!!”
孙悟空发出了泣血的狂吼!他不再试图抬起沉重的混沌斗战棍,而是将残存的、最后一丝源自混沌归墟破的惨烈意志,混合着守护同伴的决绝执念,尽数灌注于自己的右拳!
那拳头上,沾染着他自己的金色神血,此刻血液如同沸腾的熔金,瞬间燃烧起来!整条右臂的肌肉、骨骼、甚至流淌的血液,都在这超越极限的意志催动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即将崩解的呻吟!
轰!
燃烧着金色血焰的拳头,并非轰向猪刚鬣,而是狠狠砸在了自己插在地上的混沌斗战棍末端!
以身为锤!以血为引!点燃那沉寂的神兵!
嗡——!!!!
濒临沉寂的混沌斗战棍,被这蕴含着主人最后意志与燃烧神血的惨烈一击狠狠激发!棍身之上那道细微的裂痕骤然迸发出刺目的灰暗光芒!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深邃、带着终结一切、归于虚无终极意境的归墟之力,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彻底激怒,从棍身裂痕中咆哮而出!
棍影并未离体,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暗如混沌初开时的毁灭光束,并非攻敌,而是——直刺苍穹!
嗤啦——!!!
灰暗的光束无声无息地撕裂了上方翻腾的粉紫瘴气阴云,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开了凝固的油脂!光束所过之处,空间被强行撕开一道狭长、深邃、边缘流淌着混沌星屑的漆黑裂口!裂口之内,并非寻常的空间乱流,而是充斥着狂暴的、足以湮灭金仙的混沌归墟风暴!
这,是孙悟空以燃烧神血、撼动道基为代价,强行引动的一丝真正混沌归墟之地的力量!只为——开一线生天!
“走——!!!”
孙悟空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左臂猛地一挥,一股柔和的混沌星芒卷起地上气若游丝的陈抟,连同那包裹着陈默、玄奘与莲舟的、布满裂痕、内部能量狂暴对冲的混沌光茧,如同投石般,狠狠推向那苍穹之上、正在被狂暴归墟风暴迅速侵蚀弥合的漆黑裂口!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