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站的灯还亮着,我摘下耳机,设备运转的声音在身后持续。频道里那些回应还在回荡,不是幻觉。我把最后一段录音存进硬盘,转身推开调度室的门。
冷风立刻灌进来,雪片打在脸上。我没有马上回去,而是站在b3通道口,看着外面那片被雪覆盖的空地。远处有几个影子躲在废车后面,一动不动。他们听到了广播,但他们不敢靠近。
苏瑶撑着伞走过来,手里抱着一块布。她没说话,只是把布递给我。我能看出那是用几块帆布拼起来的,边缘缝得不太整齐,但很结实。绿色的带子绕成一圈,中间画了个圆。
“苏晨做的。”她说,“他说要挂出去。”
我接过布,手指碰到旗杆顶端的金属扣。它已经被焊死了,不会被风吹掉。
我们沿着台阶往上走,脚踩在积雪上发出闷响。主门前的平台已经清理过,苏晨正在那里等我们。他蹲在地上,检查旗杆底座的螺丝。看到我们来了,他站起来,拍了下手上的雪。
“风向是西北,角度调过了。”他说,“旗面不会缠住。”
我没点头也没说话,只是把旗帜展开。地球在中间,橄榄枝围了一圈。这东西不该出现在末日里,可它现在就在我们手上。
苏晨接过一角,我们一起把绳索穿过滑轮。他抬头看我,眼睛很亮。
“要现在升吗?”
我拉了一下绳子,很紧,能撑住。
“升。”
旗子慢慢往上走。布面刚展开就被风吹鼓了,发出啪的一声。那一刻,没人动。我盯着它一点一点升到顶,金属杆在风里轻微晃动。
第一个孩子跑了出来。
他大概七八岁,怀里抱着一只纸折的飞机。他跑到旗杆底下,仰着头看。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但他站着没动。
接着又出来一个,然后是第三个。他们都不说话,只是围过去。有个小女孩把手里的纸飞机扔起来,飞了几下就落进雪里。她也不捡,只笑着拍手。
苏瑶站到我身边。她的手很冷,抓住了我的袖口。
“以前我只想救一个人。”她低声说,“现在我想救所有人。”
我没有回答。我把她往旁边带了一步,然后伸手把苏晨也拉了过来。我们三个站在一起,面对着那面旗。
人群开始走出来。
最先是几个男人,从废弃货车后面绕出来,手里什么都没拿。他们走到离旗杆十米远的地方停下,抬头看。然后是一个女人,背着个婴儿,脚步很慢。她一直走到前排,把孩子抱高了些,像是让他也能看见。
有人开始鼓掌。
声音不大,断断续续的,夹在风里。然后更多人加入。掌声越来越响,有人笑,有人哭。一个老人跪在雪地里,双手摊开,仰着脸。
没有人喊口号。
也没有人说话。
但他们都在这里。
林越搂着苏瑶和苏晨,说出“我们做到了,守护了人类的希望”。
话音落下时,欢呼炸开了。不是那种疯狂的呐喊,而是一种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声音,混着喘息和哽咽。孩子们围着旗杆跑,纸飞机一只接一只飞起来。有个人掏出半截蜡笔,在雪地上写了两个字:活着。
我松开手,往前走了两步。
脚印留在雪上,一串,通向旗杆。我又往前走,留下新的痕迹。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我走到旗杆底下,抬头看。
布面完整,没有撕裂。风再大,它也不会倒。
我转过身,看向远方。
那边还有人影,藏在建筑之间。他们没动,但也没走。也许他们在等下一个信号。
苏晨跑了过来,手里拿着另一卷绳子。
“备用的。”他说,“如果主绳断了,可以五秒内换上。”
我点点头。
“放哨的人呢?”
“两个在西侧岗楼,一个在屋顶。电池满了,监控开着。”
“赵强那边?”
“三天没动静。据05号说,他们最后出现是在城东加油站,抢了点油就散了。”
我盯着那片废墟看了很久。
然后我说:“他们还会来。”
苏瑶走过来,站在我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