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瑄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微微俯身,扶住阿二不断磕下的肩膀,力道温和却不容抗拒。“好了,不必再磕。从此刻起,你需记得,你即将是我大周的子民,膝下有黄金,脊梁需挺直。我大周百姓,不轻易对任何人屈膝,除了天地君亲师。”
阿二感受到肩膀上沉稳的力量,听着这番前所未闻的言论,心中激荡更甚。他努力止住哭泣,用破烂的袖口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和尘土,试图挺起那常年因卑微而佝偻的脊背,尽管动作还有些生疏和不自然。他哑着嗓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应道:“是,是!公子教训的是,草民……不,小的记住了!”
贾瑄满意地点点头,直起身,目光扫过阴暗潮湿的小巷两端,确认无人窥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他转身便走,步伐沉稳,仿佛刚才的一切并未发生。
阿二连忙爬起来,踉跄了一下,赶紧稳住身形,小跑着紧跟在后。他望着贾瑄挺拔的背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惶恐。天堂的大门似乎真的向他这个来自地狱的泥腿子敞开了一道缝隙,而他,正跟着这位神秘的贵人,一步步向着那光亮走去。
贾瑄并未返回热闹的街市,而是七拐八绕,走进了一处相对僻静、但看起来整洁不少的街坊,最终停在一座门脸不大、挂着“悦来客栈”普通招牌的旅店前。这客栈看似寻常,但阿二注意到,门口招呼客人的伙计见到贾瑄时,眼神瞬间变得恭敬,虽未言语,却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贾瑄径直入内,伙计立刻上前,低声道:“爷,房间一直备着。”
贾瑄“嗯”了一声,吩咐道:“送些热水和干净的吃食到房里。”说完,便领着阿二上了二楼,进了一间陈设简单却洁净雅致的客房。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声响。贾瑄在窗边的梨花木椅上坐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吧,慢慢说。”
阿二哪里敢坐,局促地站在一旁,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贾瑄也不勉强,自顾自倒了一杯凉茶,呷了一口,静静等待。
热水和几样简单的点心很快送来。伙计放下东西,目不斜视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贾瑄将点心盘子往阿二那边推了推。
阿二看着盘中精致的糕点,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但他还是强忍着诱惑,摇了摇头:“公子,小的不饿,小的先说事……”
“让你吃就吃,大周不兴饿着肚子回话。”贾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阿二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拿起一块糕点,几乎是囫囵吞了下去,香甜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让他差点又掉下泪来。他强迫自己慢点,又吃了一块,才感觉虚浮的身体有了些力气。
“公子,”阿二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那药铺掌柜,姓王,名叫王仁,大概四十岁上下年纪。听口音,像是京城本地人。大概是一年多以前,他盘下了现在这家‘济世堂’药铺。起初一切都正常,但大概半年前,店里来了个女人,就是现在的老板娘,名叫樱子,是个倭国人。”
贾瑄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摩挲。
“这樱子来了之后,药铺的生意表面上没什么变化,但暗地里,小的感觉就不一样了。王掌柜变得神神秘秘,经常在后堂接待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有些穿着像商人,有些则……则带着股戾气,不像好人。他们有时深夜才来,有时天不亮就走。”
“你可听清过他们谈什么?”贾瑄问。
阿二努力回忆:“小的地位低,只能在外间做些杂活,听不真切。但偶尔能听到几个词,什么‘海路’、‘货’、‘关卡’、‘大人’……还有,他们经常提到一个叫‘黑风’的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王掌柜和樱子虽然表面上是对夫妻,但私下里经常争吵。有一次夜里,小的起来小解,听到他们在后院吵架。”
“吵什么?”贾瑄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