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的黑暗仿佛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云笙的胸口。她在混沌的意识边缘挣扎，如同溺在黏稠的黑水里，每一次试图突破黑暗的边界，都被无形的力量拽回更深处。右眼滚烫得像是烙进了烧红的铁块，那疼痛不是来自肉体，而是从灵魂深处向外撕扯——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颅骨内侧蠕动、生根、蔓延。
翠绿碎片的微光映着她惨白的脸，光芒忽然急促闪烁，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威胁。躺在冰冷地面上的云笙猛地弓起背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却无声的尖叫——她的声带被某种力量锁死了！右手剧烈痉挛，碎片几乎要割破掌心。她的右眼眼皮疯狂跳动，皮下透出的暗红魔光如沸腾的岩浆般涌动，在眼眶周围勾勒出蛛网状的狰狞血纹！
“云笙姐？云笙姐！”林婉扑过来按住她抽搐的肩膀，触手的皮肤烫得吓人。借着碎片的光芒，她看清云笙右眼周围暴起的血管已经彻底变成污浊的暗绿色，如同活物般向太阳穴和额头延伸。
“教授！快看她的眼睛！”林婉声音发颤。
蜷缩在角落的李教授艰难地爬过来，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哆嗦着掰开云笙紧闭的右眼眼皮——眼球表面完全被蛛网状的暗绿纹路覆盖，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中央一点猩红如同毒蛇的竖瞳！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
“邪神烙印……在侵蚀她的神经……”李教授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徐福临死前……把污染核心的残渣……种进她眼睛里了……现在这东西……在借她的身体……复苏……”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判断，云笙的右手突然暴起，死死掐住自己的咽喉！指甲深深陷入苍白的皮肤，瞬间划出五道血痕。她的左臂却在拼命撕扯右手，如同两个意识在躯壳里殊死搏斗。翠绿碎片“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滚到昏迷的杨婕身边。
窝棚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铁器碰撞声。
“丙字营七号窝棚！刚才谁在叫？”粗粝的喝问伴随着皮靴碾碎冰碴的声响逼近。
林婉浑身僵直。李教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抓起碎片塞回云笙衣襟内，用破毯子盖住她狰狞的右眼，自己也蜷缩着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暗灰冰晶在泥地上滋滋作响。
木门被粗暴推开，一个提着昏暗风灯的灰袍人站在门口，身后是两名持矛士兵。风灯摇晃的光照进窝棚，落在云笙苍白的脸上——此刻她安静得如同尸体，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
“这女的怎么了？”灰袍人袖口的裂痕冰晶纹样泛着冷光。
“重伤昏迷……一直在发烧……”林婉低头挡住云笙的脸，声音努力平稳。
灰袍人皱眉踢了踢地上的黑陶碗，几块发霉的麸饼渣滚出来。“把‘净药’吃了再睡。”他丢下几个蜡封的暗红色药丸，“敢藏起来或者丢掉，明天拖去‘冰池’洗罪！”门又被摔上，脚步声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