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暑假之前(2 / 2)

他巧妙地强调了“奉长辈之命”和“交流学业见闻”,将私人邀约包裹在无可指摘的正当理由之下。

那家咖啡馆以隔音良好和独立卡座闻名,确实是进行这种“任务”式会面的理想地点。

辉夜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完美的冰冷面具,连睫毛都未曾颤动。

但在柒月看不到的内心深处,那若精密仪器般运转的思维核心,正以毫秒为单位飞速分析着每一个音节:

丰川家的主动示好?与近期家族合作升温的态势吻合。

“奉长辈之命”——一个冠冕堂皇、难以直接回绝的完美理由。

咖啡馆环境清幽、时段合适——符合她对隐私和格调的要求。

“交流学业或见闻”——一个表面正当、不易引起非议的借口。

家里确实曾隐晦提过要留意丰川家这位继承人的动向与能力……

基于家族潜在合作的需要,以及丰川柒月本人展现出的、在秀知院同龄人中少有的沉稳与洞察力,这个邀请的接受度在理性评估中迅速攀升……

(柒月的邀请……答应了吧……)

一个突兀的、带着一丝微不可察雀跃的念头,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突然打破了精密计算的涟漪。

这可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邀约……你还在犹豫什么?

这念头一闪而过,快得几乎无法捕捉,却奇异地没有被冰冷的理智立刻碾碎。

然后......

“可以。”她的声音清冷依旧,简洁得如同冰珠坠地,时间定格在十一点四十九分,“地点确认。”

“下周三下午三点,‘静谧时光’。”

柒月迅速接话,确认地点。他脸上那丝专注友善的神情似乎加深了些许,正要继续开口——

就在这时!

“咔哒!”一声轻微的、像是书本不小心掉落在地的声响,伴随着一声短促的、被强行压低的惊呼,从侧门旁通往图书馆的茂密冬青树丛后传来!

柒月脸上的专注和那丝友善瞬间消失无踪!

他的眼神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变得如同淬火的寒冰,锐利如刀锋,带着强烈的警惕和被打扰的不悦,猛地扫向声音来源!

那瞬间释放出的冰冷气场,与他平日温和的形象判若两人!

只见一个穿着二年级制服、手里抱着的几本精装书明显歪斜了一本(显然是刚才掉落又匆忙捡起)的男生,和一个扎着马尾辫、一脸惊慌、手里还捏着未吃完面包的一年级女生,正僵在冬青树丛的拐角处。

他们显然是想抄这条近路快速返回教学楼,却不小心踩到碎石绊了一下,发出了声响,暴露了自己

并撞见了这绝对堪称“秀知院奇观”的一幕。

两人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震惊混合着闯祸的恐慌!

尤其是那个一年级的女生,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手里的面包都忘了继续吃,目光像被钉住一样在柒月和辉夜之间逡巡。

柒月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两人惊恐的脸上扫过,瞬间判断出这只是一场意外,而非有预谋的窥探。

他眼中那骇人的冰冷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快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下一秒,那熟悉的、温和疏离的“面具式”微笑已经重新挂回脸上,甚至比平时更加无懈可击。

他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变脸从未发生过。

辉夜则仿佛完全没听见这突如其来的插曲,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她预定的方向。

只是那原本就挺直如标枪的背脊似乎绷得更紧了几分,白皙的耳尖在树影的遮掩下,不易察觉地染上了一丝被正午暑气熏染般的薄红。

那两个学生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直到柒月也朝他们这边(通往正门的方向)走来,才如梦初醒般赶紧让开道路,手忙脚乱地鞠躬,声音因为紧张而结巴

“对、对不起!丰、丰川同学!四、四宫同学!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这就走!”

‘眼神躲闪又充满后怕和好奇’

柒月对他们露出一个堪称“如沐春风”的温和笑容,点了点头。

“没关系。”

他的声音平稳得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影。

随即步履从容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午后的阳光重新落在他身上,仿佛刚才在树荫下进行的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关于学习小组的短暂交谈。

然而,在他身后,当他的身影消失在主楼拐角,而辉夜的背影也完全融入另一条小径的绿荫深处时,那两个学生才猛地松了一口气,后背都沁出了一层冷汗。

“吓、吓死我了……”二年级男生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丰川同学刚才那个眼神……好可怕!”

“我、我也看到了!”一年级女生声音都在抖,“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感觉像被冻住了一样!不过后面又变得好温柔……”

她拍了拍脸颊,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八卦之火再次熊熊燃烧,“你听到了吗?!丰川同学在邀请四宫同学!下周!咖啡馆!”

“听到了听到了!时间就在刚才!十一点五十左右!地点是后街的‘静谧时光’!四宫同学亲口答应了‘可以’!我的天!这绝对是惊天大瓜!”

“大新闻!丰川柒月成功约到四宫辉夜!在侧门秘密接头被我们撞见了!虽然差点被灭口……”

丰川柒月邀请四宫辉夜成功,并且在僻静侧门被不同年级的学生意外目击!

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伴随着正午灼热的阳光、聒噪的蝉鸣以及那瞬间变脸的惊魂一幕,注定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以爆炸般的速度在秀知院高等部掀起滔天巨浪。

而事件的两位主角,一个步履沉稳地走向校门,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计划达成的微弧;

另一个则沿着林荫小径,身影很快被浓密的树影吞没,只有耳际那抹未完全褪去的薄红,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隐秘会面留下的余温。

时间,悄然滑向正午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