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深处的光，是从泉底铜钟的青金光里滤出来的。湿润的石壁上爬满荧光苔藓，将这方丈许宽的空间映得像浸在灵液里的玉盏，连空气都带着灵泉特有的清甜，吸一口能让紧绷的灵脉都松快几分。林烨蹲在泉眼旁的汉白玉石台上，指尖悬在一株青禾草芽上方，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株从青禾村种子里冒出来的新生命。
这株芽是昨夜整理行囊时无意间发现的。当时它还裹在灵脉草编的小匣里，沾着青禾镇的湿土，只是颗微微发胀的种子，可不知何时，竟在灵泉湿气与铜钟微光的滋养下破了壳，此刻茎秆已长到三寸高，两片嫩得能掐出水的新叶舒展着，芽尖萦绕着一缕淡绿灵光，像有自己的意识般，轻轻朝着凡心碑的方向飘摆，每摆一下，石壁上就会闪过一道极细的光痕。
“这灵光……不对劲。”柳清歌提着流霜剑走近，剑穗上的青铜铃被灵泉风吹得轻响。她试探着将剑身在灵光旁虚晃，冰蓝光刚触到绿光边缘，就被一股温和却坚定的力量弹开，“不是普通的灵脉草灵气，倒像……像之前在守凡殿见过的神梦纹气息。”
林烨点点头，小心地将草芽捧到石台中央。奇妙的事瞬间发生——芽尖的绿光骤然暴涨，顺着石壁蜿蜒而上，与凡心碑投射进来的青金光撞在一起，两道光在石壁上交织、凝聚，最终化作一幅完整的梦界之门全景图！比之前凡心碑上的虚影清晰何止十倍，门扉上的“神梦纹”纤毫毕现：那是一圈破碎的星辰纹路，每道裂痕都对应着一处地脉节点，纹路间隙还标注着细小的符文，像是在指引避开混沌陷阱的路径，连门后混沌气的流动轨迹，都能用肉眼看清。
“连门内的混沌走向都标出来了……”苏织提着药箱凑过来，指尖轻轻触碰石壁上的光纹，指尖传来细微的震颤，“这哪里是坐标，分明是份‘闯门禁钥’。有了它，我们就能绕开梦界之门的混沌漩涡，直接找到混沌本源的位置。”
林烨的目光落在神梦纹的中心——那里有个细小的凹槽，形状竟与五块铜钟残片拼合后的缺口完全吻合。他心里一动，从储物袋里掏出用灵脉绳系着的残片，按石壁上神梦纹的裂痕方位，围着草芽摆成一个圆形。残片刚落地，就像被唤醒的沉睡者，同时迸发暖红色的凡火，火舌顺着石台边缘蔓延，与芽尖的绿光缠绕、交织，最终形成一道完整的光环闭环，将草芽护在中央。
更惊人的是，残片表面原本模糊的守凡纹，此刻竟缓缓浮现出几行淡金色的字迹，像是用灵力刻上去的手记：“神梦碎则混沌生，凡心聚则本源现；镇凡旗镇的非地脉，乃凡民初心；锁灵阵锁的非灵力，乃真道根基——秦老留字。”
“是秦老的笔迹！”柳清歌一眼认了出来，与之前秦老留在守道峰的玉佩纹路、地脉传声术的灵力波动完全一致，“他早就料到域主会用锁灵阵和镇凡旗，特意在残片里留下了破阵的关键！”
林烨指尖抚过残片上的字迹，“镇凡旗镇的非地脉，乃凡民初心”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里炸开。他终于明白，域主布锁灵阵的真正目的——不是单纯断地脉，而是想靠镇凡旗的混沌气，污染守道峰众人的信念，让凡民失去对凡心之道的信任，让弟子动摇守护的决心，从根基上瓦解守道峰，比任何强攻都更狠毒。
“林烨！不好了！”灵泉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周师傅扛着铁锤冲进来，额头上的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淌，护道组的巡逻弟子阿山跟在后面，灵甲上沾着黑色的阵灰，左臂还划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守道峰外围的西坳里，三宗六派的残部在布锁灵阵！阵眼插着域主府的镇凡旗，看阵纹规模，是想把守道峰的地脉彻底掐断！”
“镇凡旗？”林烨猛地站起身，残片的暖火因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石台中央的草芽也跟着颤了颤，芽尖的绿光瞬间暗了几分——灵泉外的地脉，已经开始受阵影响了。“布阵多久了？地脉有异动吗？”
阿山扶着石壁喘粗气，递过一块从阵边捡来的黑布碎片，布片上绣着域主府的玄色龙纹，还残留着刺鼻的混沌气：“我们巡逻时刚发现，阵刚布了一半，镇凡旗半个时辰前才插下去……但地脉已经弱了！灵田的青禾苗蔫了一片，防御阵的光也暗了不少，再等一个时辰，恐怕连灵泉的铜钟都会受影响！”
周师傅握紧铁锤，暖火纹路在锤身剧烈跳动，像是在呼应他的怒火：“这群龟孙子！正面打不过就玩阴的！断了地脉，我们的防御阵撑不了多久，启梦界之门也会受影响！俺这就带弟子去拆了他们的阵！”
“不能硬闯。”林烨按住周师傅的胳膊，目光重新落回草芽上。此刻芽尖的绿光正随着地脉的削弱缓缓闪烁，石壁上的梦界之门坐标，也开始浮现出细小的黑斑——锁灵阵不仅在断地脉，还在干扰梦界之门的指引，若阵不及时破，就算找到门，也可能被混沌陷阱困住。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草芽的新叶。绿光顺着指尖传来，带着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地脉波动，像是在指引破阵的关键。“锁灵阵靠混沌气驱动，镇凡旗是阵眼，旗在阵在，旗破阵破。”林烨的眼底燃起战意，真我印记的暖光在胸口微微发亮，“但镇凡旗周围肯定布了混沌陷阱，硬闯会损耗太多灵力，影响后面启门。秦老说‘凡心聚则本源现’，我们得用凡心之力破阵。”
柳清歌走到石壁前，指尖点着神梦纹的裂痕：“凡心术能净化混沌，我们可以分三路——一路吸引阵外残部的注意力，一路绕后靠近镇凡旗，最后一路用凡火和灵脉草的力量，集中净化旗上的混沌气。只要混沌气散了，镇凡旗就成了废旗，锁灵阵自然会破。”
苏织也打开药箱，取出几包泛着绿光的粉末：“我把灵脉草磨成了粉，混了固心丹的药渣，撒在阵边能增强凡心术的净化力。再让李阿婆带着凡民弟子在凡心碑前念《凡心经》，用信念稳住地脉，不让地脉继续削弱。”
“俺带护道组弟子去正面吸引火力！”周师傅立刻接话，锤柄在石台上重重一顿，“俺的暖火能扛混沌气，就算被陷阱缠上，也能撑到你们破旗！”
林烨点点头，小心地将草芽放进灵脉草编的小匣里，匣内衬着三层凡心符，能护住灵光不被混沌气污染：“小丫，你和阿婆留在灵泉，守着凡心碑和铜钟。要是地脉波动太厉害，就摇响草编铃，我们能感应到。”
小丫抱着灵脉草筐跑过来，将一个新编的小铃塞到林烨手里，铃身上编着“平安”二字：“林祖师，这个你带！俺和阿婆会在灵泉边念《凡心经》，给你们加油！灵田的苗要是蔫了，俺就用灵泉水浇它们，等你们回来！”
李阿婆也颤巍巍地递过一篮用油纸包好的灵米饼，饼里夹着灵脉草碎：“路上垫垫肚子，补点灵力。俺们会看好家，不让任何人靠近灵泉和凡心碑。”
林烨接过小铃和米饼，心里满是踏实。他最后看了一眼灵泉中的铜钟，钟身的守凡纹泛着柔和的光，像是在为他们送行。“出发！”随着一声令下，众人迅速分工：周师傅带着二十名护道组弟子，扛着灵刀、提着暖火盆，朝着西坳正面走去；柳清歌带着十名擅长隐匿的弟子，绕着山林西侧，准备从阵后突袭；苏织背着药箱，手里提着装灵脉草粉的布包，跟在林烨身边；林烨则将装草芽的小匣贴身藏好，五块铜钟残片系在腰间，随着脚步轻轻晃动，暖火在残片表面微微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