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了沉渊之地那令人窒息的灰雾与无处不在的杀机,重返青竹坊地界,周遭的灵气似乎都变得清新平和了许多。然而杨凡并未放松警惕,他依旧维持着《归寂诀》的敛息状态,绕开了几处可能有修士往来的小路,专挑偏僻难行的山脊林隙穿行。背后的伤口经过方才的奔逃与激斗,隐隐有血丝渗出,将内里的衣衫染红了一小片,传来阵阵钝痛。
他面色沉静,眼神却比鹰隼还要锐利,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静。冯家之人是否还在坊市内外布有眼线?那些在沉渊出口劫杀未成的散修,是否会不甘心追踪而来?这些都可能构成潜在的威胁。他如今状态不佳,如同受伤的猛兽,更需要谨慎隐藏。
直至黄昏时分,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橘红,青竹坊那熟悉的、笼罩在淡淡防护光晕下的轮廓才出现在视野中。他没有选择从经常出入的北门进入,而是绕了一个大圈,来到了坊市东南角一处相对冷清、专供低阶修士和凡人杂役进出的小侧门。
缴纳了入坊的灵石,在守门修士那例行公事、略带疲惫的目光注视下,杨凡低着头,步履略显蹒跚地混入了人流之中。他刻意收敛了所有灵力波动,使得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在外狩猎或采集受了些轻伤的普通低阶散修,毫不起眼。
坊市内的街道依旧喧嚣,叫卖声、议论声、法器碰撞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草、丹药、符箓材料混杂的独特气味。这种熟悉的、带着烟火气的喧闹,反而让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杨凡,心中稍稍安定了几分。
他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甚至没有去清符轩见徐琰。此刻,他信不过任何人,也不愿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已从沉渊返回且身负重伤。他直接回到了位于坊市核心区的那间租用的洞府。
启动洞府禁制,感受着那熟悉的、相对浓郁的灵气和绝对私密的安全感将自身包裹,杨凡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终于彻底松弛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遍全身,他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强撑着走到静室中央的蒲团旁,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先仔细检查了一遍洞府的防护阵法,确认无人动过手脚,又额外布置了几个简易的警示禁制,这才缓缓盘膝坐下。
“噗——”一口压抑了许久的淤血终于忍不住喷了出来,落在身前的地面上,颜色暗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金芒。吐出这口淤血,他反而觉得胸口顺畅了不少。
他迅速脱下早已被血和汗浸透、又混合着尘土变得硬邦邦的青袍,露出精壮却此刻显得有些苍白的上身。背后那道剑伤狰狞地横亘在那里,虽然不再流血,但边缘红肿,皮肉外翻,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取出清水和特制的清涤符,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每一次触碰都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额角青筋微微跳动。清理完毕后,他再次洒上效果更好的止血生肌粉,又贴上几张品阶更高的“生生回春符”。温和而强大的治愈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伤口,滋养着受损的组织,那股火辣辣的疼痛终于开始缓缓消退。
处理完外伤,他立刻服下数粒专门用于治疗内腑震荡和经脉损伤的“润脉丹”以及快速恢复灵力的“碧凝丹”,开始全力运转《地煞镇岳功》与《冰心诀》。
洞府内寂静无声,只有灵气汇聚形成的微弱涡流和他悠长而平稳的呼吸声。戊土灵力厚重沉稳,如同大地母气,一遍遍冲刷、温养着受损的经脉,修复着与金系异种灵力对抗时留下的暗伤。《冰心诀》则如同清冽的甘泉,洗涤着因连日杀戮、逃亡而沾染的煞气与心灵尘埃,让他的心神重归澄澈空明。
时间在深度入定中飞快流逝。
转眼便是七天过去。
这一日,杨凡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清澈而深邃,再无一丝之前的疲惫与伤痛。他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细密的、如同炒豆般的轻响,灵力充盈澎湃,在宽阔坚韧的经脉中奔流不息,状态已然恢复到了十成的巅峰!
他神识内视,背后的伤口处只留下了一道淡粉色的新肉痕迹,用不了多久,连这痕迹也会彻底消失。经过这次重伤与修复,他感觉自己的肉身似乎因祸得福,在戊土灵力和丹药的反复滋养下,变得更加强韧了一丝,对痛苦的承受能力也有所提升。
“总算……彻底恢复了。”杨凡长身而起,感受着体内那久违的、充盈欲溢的力量感,心中一片宁定。这次沉渊之行的所有风险与付出,在恢复实力的这一刻,都觉得值得。
他走到一旁,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个装着地脉紫芝的玉盒。打开盒盖,浓郁的紫色灵光顿时倾泻而出,精纯至极的地脉之气弥漫开来,让整个静室的灵气都仿佛变得厚重、温顺了许多。那朵灵芝状的菌盖愈发饱满,紫意盎然,似乎距离完全成熟只差最后一丝契机。
看着这株关乎自身道途的天地灵物,杨凡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与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