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阅读密报时眉头会无意识地锁紧，接到某些消息时，眼神会瞬间变得锐利如鹰，虽然那情绪转瞬即逝，却瞒不过与他朝夕相处的妻子。
他不再与她谈论任何朝中事务，仿佛那些血雨腥风都与他无关，只是将她牢牢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隔绝一切风雨。
杨雪霁也默契地不再多问。
她只是更加细心地照料他的起居，在他疲惫时递上一杯热茶，在他沉默时安静地陪在一旁。
她将所有的担忧都埋在心里，将“凝香苑”打理得更加温馨舒适，努力营造一个能让夫君暂时卸下重担的港湾。
她知道，他肩上的压力，已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扬州城表面依旧繁华似锦，迎接圣驾带来的喧嚣尚未完全平息。
但敏感的本地人已经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城防明显加强了，盘查也比以往严格许多。
市面上流传着各种真伪难辨的传闻：有说某地叛军死灰复燃，有说朝中大臣结党营私，更有甚者，隐约有关于丞相与大将军父子不和的猜测在暗地里流传。
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在酒肆茶楼间悄然弥漫。
这一日，宇文成都接到密报，一股规模不小的叛军残部流窜至江淮交界处，似有重新集结之势。
他需即刻前往督战。
临行前夜，他拥着杨雪霁，久久不语。
“又要走了？”杨雪霁轻声问，手不自觉抓紧了他的衣襟。
“嗯，剿灭残寇，快去快回。”他低声应道，吻了吻她的发顶，“你和孩子安心在此，我已加派了人手护卫，万无一失。”
“我等你回来。”她没有多言，只是将脸埋在他胸前，贪婪地呼吸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第二天清晨，宇文成都一身戎装，在“凝香苑”门口与妻儿告别。
他抱了抱宸儿，又仔细看了看乳母怀中熟睡的幼子昭，最后目光落在杨雪霁身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牵挂，有不舍，更有一种沉甸甸的决绝。
“保重。”他最终只说了两个字，便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中。
杨雪霁抱着孩子，站在院门口，直到那身影彻底看不见，才缓缓收回目光。
阳光洒满庭院，温暖而明媚，她却感到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
她知道，这一次离去，或许意味着一直维持的表面平静，即将被彻底打破。
静水流深，终将化为惊涛。
而她，只能在这风暴眼的中心，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宇文成都率军离开扬州后，行宫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起来。
虽然守卫依旧森严，赏赐依旧按时送达，皇帝杨广偶尔前来探望时也依旧言辞温和，但杨雪霁敏锐地感觉到，那温和之下隐藏的审视和警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