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吸平稳,仿佛已然入睡,但她知道,他醒着。
黑暗中,杨雪霁鼓起勇气,往他怀里靠了靠,低声问:“夫君,你……近日朝中可还顺遂?我见你似乎有些疲惫。”
宇文成都的手臂收紧了些,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无事,不过是些寻常军务琐事,不必担心。”
他顿了顿,侧过身,在黑暗中准确找到她的唇,印下一个轻柔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力量的吻,仿佛是在安抚,又像是在确认什么,“睡吧,有我在。”
这个吻,和这句重复过无数次的话,此刻听在杨雪霁耳中,却有了别样的意味。
她不再多问,只是更紧地回抱住他,将脸埋在他胸前,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的衣襟。
她只愿,这风雨前的宁静,能再长久一些。
翌日,宇文成都如常上朝,处理军务,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
但杨雪霁敏感地察觉到,他留在书房的时间变长了,召见麾下将领议事时,神色也比往日更加冷峻。
她心中明白,那本诗集,已然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正悄然扩散。
而丞相府那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宇文化及派人送来口信,说是得了一方古砚,请宇文成都得空过府品鉴。
看似寻常的父子交流,在此刻的杨雪霁看来,却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抑。
她站在廊下,看着庭院中蹒跚学步、咿呀欢笑的儿子,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忧虑。
这看似稳固的幸福,究竟还能维持多久?
皇兄的猜忌,公公的野心,像两把利剑,悬在她和宇文成都的头顶,而她,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风波,已起于青萍之末。
这一日,夜色深沉,将军府主院寝室内烛火已熄,只留一盏朦胧的夜灯,在角落散发着微弱的光晕。
窗外月华如水,静静流淌入室内,勾勒出床榻上交叠的身影。
宇文成都的手臂一如既往地环在杨雪霁腰间,将她圈在自己温暖坚实的怀抱里。
产后精心调养,杨雪霁的身段已恢复得窈窕有致,甚至因孕育过生命而更添了几分成熟丰腴的风韵,在朦胧月色下,肌肤莹润,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他的指尖,带着常年握兵器留下的薄茧,此刻却无比轻柔地在她光滑的脊背上流连,带着清晰的渴望和怜爱。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着一丝克制的灼热。
这是一个无声的讯号,夫妻之间心照不宣的亲密邀约。
若是往日,杨雪霁早已软化成水,主动依偎过去,回应他的热情。
但此刻,她却身体微僵,心中乱成一团。
皇兄的嘱托、对宇文家族的警惕、以及那份深重的愧疚感,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她心口,让她无法像从前那样全身心地投入。
她下意识地微微缩了缩身子,这个细微的躲避动作,在如此亲密无间的时刻,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