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将手覆盖在他的大手之上,两人十指交叠,置于腹间,共享着那份奇妙的连接。
宇文成都心中微软,目光落在她手边的诗集上,忽然想起昨日太医的话:“夫人如今心绪平稳,可适当读些舒缓的诗词文章,或听些雅乐,于母子皆有益处。”
他沉吟片刻,忽然道:“整日看这些伤春悲秋的诗词,也无甚趣味。不若……我读些别的给你和孩儿听?”
杨雪霁有些好奇地抬眼看他:“夫君想读什么?兵书吗?”
她想象着他捧着《孙子兵法》或者《司马法》对着她肚子念的场景,不禁有些莞尔。
宇文成都却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妙的主意。
他起身走进书房,不多时,竟拿了一本略显古旧、并非兵书的册子出来。
“这是……?”
杨雪霁接过一看,只见书页泛黄,封面上并无书名,翻开内页,字迹劲瘦有力,似是手稿。
记录的并非是兵法韬略,而是一些山川地貌、风土人情的见闻,间或夹杂着一些行军扎营、观察天象、研判地势的实用心得,语言简洁精准,却透着一种冷静客观的魅力。
“这是我早年随军征战各地时,随手记下的一些札记。”
宇文成都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并非什么经典,只是记录些实地见闻。我想着,读这些给他听,或许……能让他早些知晓这天下之大,山河之壮阔,而非困于方寸之间,只听些风花雪月。”
这个想法着实独特,甚至有些笨拙的可爱。
杨雪霁先是讶异,随即眼中漾开浓浓的笑意与感动。
这位冷面将军,竟想用这种方式,进行着他独有的“胎教”——不是诗词歌赋,不是琴棋书画,而是他走过的路,看过的山河,实战积累的见识。
“好,”她柔顺地靠进他怀里,将脸颊贴在他胸膛,“我和孩儿,都想听夫君说说那些地方。”
宇文成都于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然后翻开那本札记,用他那低沉平稳、惯于发号施令的嗓音,开始朗读起来。
他读的并非什么精彩的故事,只是平实的记录——
“……贞观四年,三月,军次陇西。此地地势高亢,风沙极大,昼夜温差悬殊。水源珍贵,须依绿洲而驻。当地民风彪悍,善骑射,然性情直率,若能以诚相待,可为助力……”
“……四月,过祁连山。雪山连绵,气候瞬息万变。山口常有暴风雪,需择晴朗日急速通过。山中有雪莲,极耐寒,可入药……”
“……五月,至河西走廊。戈壁茫茫,极易迷失方向。须依北斗星位及远处山脉走向判别方位。沙地行军,需备足清水,马蹄需裹布,防陷流沙……”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在做军事报告。
但杨雪霁却听得入了神。
她仿佛透过他那冷静的描述,看到了苍茫的陇西风沙,感受到了祁连雪山的凛冽,体会到了戈壁滩的浩瀚与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