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霁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对跟进来的樱时厉声道:“立刻去请太医!”
“是!”樱时慌忙应声退下。
宇文成都这才转回身,站在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他却只是抿紧了唇,转身走到桌边,提起桌上的温水壶,倒了一杯温水,又走回来,有些生硬地递到她面前:“喝水。”
他的动作略显笨拙,语气也依旧算不上温柔,但那显而易见的关切,却像一股暖流,瞬间冲破了连日来的冰层。
杨雪霁怔怔地接过水杯,温热的水汽氤氲了她的眼眶。
她小口喝着水,不敢抬头看他。
宇文成都就站在榻前,沉默地看着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打破僵持后的安静。
他看着她纤细的脖颈和微微颤抖的睫毛,心中的怒气与猜忌,不知不觉被担忧与一丝怜惜所取代。
他忽然伸手,将她滑落的薄被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肩膀,动作依旧有些僵硬,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心。
“好生歇着,莫再胡思乱想。”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大步走了出去,背影却不再像往日那般冷硬决绝。
杨雪霁捧着温热的水杯,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许久,轻轻将脸颊贴在水杯上,感受着那份残留的温度,一滴泪无声滑落,却带着释然与暖意。
太医来看过,确诊是风寒入体,开了方子,嘱咐好生静养。
宇文成都虽未再时刻守在房中,却明显将更多时间留在了府内。
他亲自过问了药方的抓取和煎煮,甚至在下人煎药时,会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看一会儿。
他用膳时,会吩咐厨房将她的膳食做得格外清淡软烂。
有时,他会亲自将她那份药膳或汤品端进房,放在她榻边的小几上,依旧不多言,只硬邦邦地说一句:“趁热喝。”
杨雪霁病中体弱,心思却格外敏感。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冷硬外表下笨拙的关怀。
每次他进来,她都会努力撑起身子,轻声道谢,目光不敢与他对视,却带着一丝依赖。
他有时会坐在离床榻不远的桌边处理军务,陪着她。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她偶尔的咳嗽声、书页翻动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这种沉默的陪伴,却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安心。
一日,她喝完药后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轻轻为她掖好被角,指尖无意间拂过她的脸颊,带着一丝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温度。
她无意识地蹭了蹭那只手,喃喃低语了一句什么。
那只手顿了一下,随即更轻柔地为她理顺了鬓边的碎发,然后悄然离去。
等她彻底醒来,房中已空无一人,只有案几上多了一碟她病中或许会喜欢的、酸甜开胃的蜜饯。
点点滴滴的细微关怀,如同涓涓细流,悄然滋润着两人之间干涸裂痕的心田。
冷战在病弱的依赖与笨拙的照顾中,无声无息地消融了大半。
杨雪霁的病渐渐好转。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如同冰雪初融的春日,虽然仍有凉意,但阳光已带来暖意。
宇文成都恢复了晨练,而那壶温度刚好的清茶,总会准时出现在老地方。
他练完武,会自然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有时目光会若有似无地扫过正房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