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哪怕是一声轻微的咳嗽,或是巡逻侍卫的脚步声,都能让她心跳加速,下意识地以为是他回来了。
听到书房方向隐约传来的、似乎同样未眠的细微响动,她的心便揪得更紧。
她有时会忍不住走到门边,手搭在门栓上,却又缺乏勇气推开。
最终只能回到床上,将脸埋进还残留着他一丝气息的枕头里,任由思念和委屈的泪水无声滑落。
同一片屋檐下,两个房间,两颗紧紧相依却又因骄傲和误解而疏离的心,在冰冷的春夜里,共同承受着相思的煎熬。
有时在廊下或庭院中偶遇。
宇文成都通常会脚步一顿,面色更冷,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她,在她开口前便已移开,仿佛陌生人般径直走过。
杨雪霁则会停下脚步,垂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待他走远,才敢抬眼望向他那挺拔却冷硬的背影,眼中满是失落。
但有一次,杨雪霁在庭院中查看新移栽的花卉时,不慎被花枝勾住了衣袖,踉跄了一下。
几乎在同一瞬间,原本正从另一边廊下走过、看似完全没注意她的宇文成都,身形猛地一顿,脚步瞬间停住,手臂甚至几不可查地抬起了一瞬,仿佛要冲过来扶她。
但他立刻克制住了,只是目光锐利地扫过她脚下,确认她无碍后,脸色更加难看,冷哼一声,加快脚步离开了。
杨雪霁站稳身子,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愣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那瞬间他下意识的反应,比她听过的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她心跳加速,也……更让她难过。
他们都在用最别扭的方式,关心着对方。
爱意从未消失,甚至因这距离和煎熬而愈发清晰浓烈。
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层薄冰,却似乎需要一场足够温暖的契机,才能彻底融化。
这场冷战,考验的不仅是他们的感情,更是他们放下骄傲、学会更深层次沟通的勇气。
而这份在沉默中流淌的、无声的关怀,正是他们感情最深沉的底色,等待着破冰时刻的到来。
长安城西,曲江池畔,一处临水的雅致茶轩内。
谢怀瑾独坐窗边,面前摊着一卷诗稿,手边一盏清茶已微凉。
他望着窗外碧波荡漾、游人如织的景象,眼神中带着几分文人特有的忧郁与落寞。
他出身陈郡谢氏,曾是前太子杨勇的侍读,才华横溢,风姿出众,本有青云之志。
然而,杨广即位后,清算东宫旧人,谢家受到牵连,虽未获罪,却也彻底边缘化,远离了权力中心。
他自身更是空有满腹经纶,却只能赋闲在家,做个吟风弄月的闲散人。
对此,他表面似已淡然,寄情山水诗画,但内心深处,那份怀才不遇的郁结与对往昔繁华的隐约追忆,却从未真正平息。
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池畔,忽然,定住了。
只见不远处,一架熟悉的、带有宇文府徽记的马车缓缓停下。
侍女樱时先下车,随后,一位身着素雅湖蓝色襦裙、外罩月白纱衣的纤弱女子,在搀扶下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