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霁发现,夫君虽支持太子,但有时回府,眉宇间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这一夜,宇文成都归来,气息间带着浓重的疲惫。
杨雪霁如常上前为他更衣,递上热茶,柔声问:“夫君今日似乎格外疲累?”
宇文成都接过茶盏,沉吟片刻,挥退左右,拉着她在榻上坐下。
“今日与太子议及漕运工程。”他揉了揉眉心。
“太子雄心勃勃,规划宏大,欲在数年内连缀前朝旧渠,开凿新河,沟通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此功若成,实乃利在千秋之伟业。”
杨雪霁静静听着,知他必有后文。
“然,”宇文成都话锋一转,语气沉凝,“工程太过浩大。需调动民夫数百万,所耗钱粮无数。”
“如今国库虽丰,但长此以往,恐难支撑。且大规模征发民夫,必影响农时,若安置不当,易生怨隙。太子求成心切,我只怕……”
他止住话语,但担忧已明。
杨雪霁了然。
夫君并非反对利国利民之举,而是担忧太子过于追求速度与规模,忽略了民力有穷,欲速则不达。
他这是站在江山稳固、百姓安康的角度在思考。
她将温热的茶盏又往他手边推了推,轻声道:“夫君所虑极是。‘治大国若烹小鲜’,火候太过,反而易生焦糊。”
“太子殿下雄才大略,或有其深意。夫君既为股肱之臣,适时提点,乃是本分。或许……可从细节入手?”
“细节?”宇文成都看向她。
“嗯,”杨雪霁思索着说,“譬如,征发民夫,可否更循天时,避开农忙?”
“役期可否分批次轮换,使民力得缓?粮饷物资输送,路线规划可否更精准,减少耗损?民夫患病受伤,如何抚恤安置?”
“这些若能思虑周全,奏与太子,既显夫君用心,或也能稍解太子急于求成之心,使工程更为稳妥。”
她娓娓道来,并非直接干涉朝政,而是从体恤民情、优化事务的角度提出建议,恰恰说到了宇文成都的心坎里。
他眼眸一亮,握住她的手:“夫人一言,令我茅塞顿开!不错,与其直言规模过大,不如从这些切实可行之处入手,完善细则,太子或更易采纳!”
他心中阴霾顿散,看着眼前聪慧明理的妻子,只觉无比熨帖。
她不仅是生活上的伴侣,更是能理解他忧虑、并提供另一种思路的知音。
他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低笑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看来为夫日后,少不了要请教你这‘女诸葛’了。”
杨雪霁依偎着他,脸颊微红,嗔道:“妾身岂敢妄议朝政,只是些妇人之见,夫君觉得有用便好。”
“有用,大有用处。”宇文成都肯定道,心中已开始构思如何向太子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