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瑾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
“方才远远瞧着背影,只觉得眼熟,却不敢相认。夫人……哦不,此刻该称一声‘公子’?这身装扮,真是令人耳目一新,英姿飒爽,不输男儿。”
他言语温和,笑容真诚,仿佛真的只是为她的装扮而赞叹。
杨雪霁心中警铃微作。
谢怀瑾此人,表面温润如玉,实则心思缜密,是太子杨勇身边颇为倚重的智囊。
前几次他们“偶遇”,细想下来都并非偶然。
这一次,他出现在这里,又一眼认出了女扮男装的自己,想来也不是巧合。
她面上维持着得体的浅笑:“谢公子过誉了,不过是图个行走方便罢了。”
“哦?”
谢怀瑾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她紧紧抱在怀中的那个锦绣坊的精致包裹,以及包裹口隐约露出的锦囊布料一角,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夫人这是……刚采买了东西?看这包装,似乎是锦绣坊的手笔?不知是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
他语气随意,仿佛只是朋友间的闲聊。
杨雪霁心头一紧,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没什么,不过是些……给将军绣香囊的材料。”
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不妥,在谢怀瑾面前称呼宇文成都为“将军”,这太生分了!完全不符合她“侧夫人”的身份!
她连忙补救,脸颊却不由自主地飞起两朵红云,声音也低了下去,“……是,是为夫君准备的。”
“夫君”二字出口,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羞涩和亲昵。
谢怀瑾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慌乱、脱口而出的“将军”,以及随后改口的“夫君”和那抹动人的红晕。
这细微的变化,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他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杨雪霁低垂的眼睫和微红的脸颊,心中某个角落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
那是一种混合着惊讶、失落,以及……更加强烈的好奇与探知欲的情绪。
他沉默了片刻,气氛有一瞬间的微妙尴尬。
随即,他很快恢复了惯常的温雅,笑容依旧,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层难以捉摸的幽光:“原来如此。宇文将军真是好福气,能得夫人如此用心。”
他巧妙地避开了那个略显尴尬的称呼问题,将话题引开,“说起来,上次在茶舍时,听夫人一曲《高山流水》,琴音清绝,意境高远,至今难忘。不知夫人近来可有新作?”
他不再提香囊,也不再提宇文成都,转而谈起了风雅之事。
这正是谢怀瑾的高明之处。
他深知杨雪霁的才情与喜好,更懂得如何用她感兴趣的话题卸下她的防备。
果然,提到琴艺,杨雪霁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她抬起头,对上谢怀瑾温和含笑的目光,那份戒备在对方刻意营造的轻松氛围中,不知不觉消散了几分。
“谢公子谬赞了。近来琐事缠身,倒是疏于练习了。”她谦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