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心腹之言(2 / 2)

“夫人钧鉴:四顾茫茫,风物已非。”

“此番潜入瀚海,历时弥久,所见所闻,远超惊某半生所历。

“宇文成都其人,惊某探查至此,唯余几字可述——”

“刚不折锐:临朝堂风云、战场血火,其志如金,其锋如芒,千磨万击,磐石不移!庙堂之上,权臣环伺,其腰不折!边关塞外,血雨腥风,其胆不丧!”

“柔不溺情:待麾下将士,有铁血纪律亦有袍泽深恩,尤闻其在战场救卒如命,在营中恤下如子,其情其义,金石可鉴!处家国社稷,秉赤诚公心而不失悲悯。”

“明可洞幽:其心如镜,洞彻人心鬼蜮。其思之深,其谋之远,常于无声处惊雷,于无人瞩目处落子。身边士卒,皆人中龙凤,甘为其前驱,岂是寻常恩威可降服?”

“威能定鼎:其威非源于权势之重,实系于人格之伟岸、气魄之宏阔!行止之间,自生山岳凛然之气。令奸邪俯首,宵小辟易!

“观其身边将帅士卒忠诚之心,非唯将军之权柄,实乃折服于其心中之“道”!”

“惊某飘零半生,惯看世情冷暖,人心鬼蜮。能令惊某敛狂言、伏心绪、道一声“真大丈夫”者,仅宇文将军一人!”

“夫人所托之事,惊某已竭尽所能。信中所言,皆出自肺腑,唯求真二字!”

“将军为人,夫人慧心,或早已知之甚深,胜惊某远矣!”

“此间事了,江湖路远。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宇文将军身负社稷重器,夫人若与其有所关联,必身处漩涡之侧,望善自珍重。”

“惊鹿手书”

四封书信,层层递进。

如果说惊鹿的前三封信是掀开冰山一角,那这第四封信便是为这座雄伟冰山刻下了最清晰、最凝练、也是最崇高的传记铭文!

——刚不折锐,柔不溺情!明可洞幽!威能定鼎!

——如同四面丰碑,将宇文成都的品格、智慧、担当与威严,彻底立于杨雪霁心中那座曾被阴霾笼罩的圣坛之上。

“真大丈夫!”——连惊鹿这等桀骜不驯、阅尽人心鬼蜮的游魂,亦心折至此。

她久久凝视信纸,心潮澎湃难以自抑。

心神激荡之下,杨雪霁并未立刻销毁信函。

她珍重地将它夹入一本时常翻阅的诗集之中,置于案头。

这封字字珠玑、力透纸背的书信,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杨雪霁心中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

宇文成都那了然于心却又宽容默许的态度,更是在她心湖深处点燃了一把温暖而明亮的火焰。

然而,火焰之下,仍有一丝微弱的、源自前世记忆与权力本能的疑虑,如同幽谷深处的寒冰,未曾完全消融。

那便是——他对晋王杨广的支持,那堂皇正道的背后,是否真如他所言,只为江山社稷?

还是……也夹杂着攫取更大权柄、最终颠覆大隋的野心?

这份疑虑,在信任的暖阳下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却又如同跗骨之蛆,让她无法彻底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