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混杂着惶恐、迷茫、以及……巨大安全感所带来的奇异酸涩感,紧紧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下意识地微微侧过头,用眼角余光,极其小心翼翼地、却又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与探寻,看向身边的男人。
宇文成都依旧维持着一路上惯常的坐姿,身体挺直如松,微微阖着眼,棱角分明的侧脸在车帘缝隙透入的昏暗光线下,如同刀削斧凿的石雕,沉凝着一种无言的力量感。
浓密的眼睫垂落,在深邃的眼窝处投下淡淡的阴影,遮掩了那双能洞穿人心的锐利寒眸。
整个人沉静如山岳,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刚才在晋王府中说出那番惊天之语的并非他本人。
但杨雪霁却在他沉默的侧影里,清晰地读到了那份沉重的、不妥协于世俗污浊的孤傲与坚持。
这沉默,不再让她感到畏惧和压抑,反而化作一种强大的、令人不由自主想要倚靠的存在感。
马车的行进似乎遭遇了一段不平整的路面,车厢猛地一颠。
沉浸在巨大情绪波澜中的杨雪霁猝不及防,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宇文成都所在的方向倾斜过去。
一声低低的惊呼尚未完全溢出唇畔。
一股强大而沉稳的力量已经迅速伸了过来——没有迟疑,没有试探——
那只属于宇文成都的、蕴含着千钧巨力的手,精准而有力地托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稳稳地扶正。
他的手掌依旧带着习武之人的硬茧,但传递过来的温热和那份不容置疑的安全感,却像一张无形的巨网,瞬间包裹住了她所有的惊惶与失措。
杨雪霁的身体瞬间僵直。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一种被烫到的、陌生的悸动。
她的脸颊火烧一般,一路红到了耳根,心跳如擂鼓,仿佛要冲破胸腔。
她几乎是慌乱地、本能地想抽回自己的手臂,逃离这过于亲密的接触所带来的强烈刺激。
然而,宇文成都的手并未立刻松开。
他就那样稳稳地托着她的手臂,隔着薄薄的衣袖,传递着灼热的体温和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力度适中,既非冒犯的钳制,也非敷衍的虚扶,而是一种沉甸甸的、理所当然的保护姿态。
仿佛这只是一个条件反射般的、不需要任何思索的动作。
可杨雪霁却清晰地感觉到,他托着自己的那只手,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紧了一瞬——
极其短暂,如同蝴蝶翅膀的轻颤,却比任何话语都更清晰地传递出一种无声的、将她纳入羽翼之下的宣告。
几息之后,道路恢复平稳。
宇文成都松开了手,重新靠回座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依旧闭目养神。
但杨雪霁的心湖,却因为这短暂而强力的支撑,掀起了比之前更汹涌的波澜。
马车终于在丞相府侧门停下。
允诺的声音在车外恭敬响起:“将军,夫人,到了。”
宇文成都睁开眼,那双幽深的眼眸恢复了一贯的锐利与清醒,仿佛刚才一路的沉静小憩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