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绝不能任由局面按孙坚的意图演变。”
“善战者,当掌控主动,而非受制于人。”
“元直方才的分析,恰恰陷入了被孙坚牵制的思路。”
“我们是否该出兵阻止孙坚?”
“孙坚认为需要。”
“但在我看来,并非如此。”
“此番我军征讨的目标,并非孙坚,而是袁绍与袁术。”
“我军此番的战略重心,亦非淮南,实为兖豫二州。”
语出惊四座。
陈渡此言一出,厅内众人尽皆瞠目结舌,连平日最机敏的文书吏员都停下笔来,齐刷刷望向陈渡。
厅外,曹操心潮澎湃,连许褚这般粗豪之人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主公可曾听闻此策?”许褚用胳膊肘轻碰曹操。
“未曾。”
许褚若有所思:“难怪您将他视若珍宝,这番言论着实令人震撼。”
自徐州之战才投效的许褚,今日方得亲耳聆听陈渡剖析军略。
往日只道是传言夸大,此刻方知何为真才实学。
“也难怪您派典韦日夜守护,这般才智,确实值得珍视。”许褚与典韦素来不和,平日总拿受典韦保护的陈渡打趣。
“莫要胡言。”曹操急忙制止,“都快听不清内室议事了。”
许褚当即噤声。
陈渡清朗的声音再度传来:
“况且,孙坚欲取江南是其志向,能否得手却未可知;纵使得手,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尚需另论。”
“或许,他们夺取江南,正是我等所愿?”
“他们击溃刘表占据江南,看似得益,但会不会反而于我军更为有利?”
“即便我军不出兵阻拦,是否另有良策可令其内部分崩离析?”
连续数个发问,再度震撼全场。
鲁肃、徐庶等谋士皆面露惊色,连厅外的许褚都屏息凝神,生怕错过只言片语。
孙坚可否真有夺取江南之能?
纵使得手,对曹营是否暗藏玄机?
若存利处,何以将此利扩至极致?
若镇东府无力或不必出兵阻止孙坚沿江而上争夺江南,当如何应对?
若要在孙坚阵营内部引发动荡,使其自行瓦解,又该采取何种手段?
众人顿时陷入深思,为这大胆的设想所震撼。
战术奇才与战略大师之间,横亘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善于捕捉战场瞬息之变,能在局部战局中牵制敌军,令其步入预设圈套者,可谓战术奇才。
而以天下为棋局,将各方势力化为棋子,引导对手依照自己谋划行动,塑造特定战场态势者,方称得上战略大师。
鲁肃、徐庶、程昱等人从不以天才自居。
他们谋划时,从未如陈渡那般运筹帷幄。
每次布局,至多只有七八分把握。
而将计策呈于陈渡时,他总能给出明确判断,仿佛早已预见成败。.
何为真正的天才?陈渡便是最佳诠释。
若论当世战术与战略之才,非他莫属。
当陈渡再度展现非凡的战略眼光时,众人仍不免心生叹服。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确实超乎想象。.
此次淮南之战的方略如下。
陈渡未在意众人惊诧,径直说道:
出兵淮南仅为虚招,是过程而非目的。
我军此战旨在达成五个目标:
其一,占领濡须口要地,扼住孙坚北上咽喉;
其二,彻底掌控淮南,终结袁术政权;
其三,借袁术之手除去陆康,消除隐患;
其四,在孙坚内部制造**,延缓其统一江南;
其五,完整掌控兖州,形成对豫州合围之势。
【战略推演】
曹操立于廊柱阴影处,指节无意识叩击着剑柄。沙盘推演的滴水声与陈渡清越的嗓音在暖阁内交织,那截代表巢湖的靛蓝绸缎正随着他的竹杖起伏。
袁本初新得豫州,恰可效彭城旧事。陈渡指尖划过沙盘边缘,惊起几粒朱砂,借刀之策,当使汝南诸姓自断根基。
阁外飘落的梧桐叶被曹操靴底碾碎。这位霸主忽然想起三日前丁氏修剪牡丹时,那柄金错剪刀是如何利落地剪去多余枝桠。他摩挲着腰间玉佩沉吟——或许该让蔡昭姬带着清河去赏新到的越窑秘色瓷?总该有人发现库房里那十二套未启封的鎏金妆奁。
鲁肃的视线在沙盘与年轻谋士之间往复。濡须口的木质水寨模型倒映在他瞳孔里,将原本的疑虑割裂成光斑:孙文台若得此隘...话音未落,陈渡的竹杖已点住长江与巢湖的相接处。
三月后。竹杖轻敲三下,惊飞停在寿春模型上的雀鸟,江东风帆必染此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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