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即便曹操决意兵戈相向,我方可依托京城与广陵互为犄角之势。此城滨江而立,足可抵御来犯之敌。
广陵郡这一年风平浪静。
吴景与孙贲把握时机,在邗沟入江处觅得一处山岩峥嵘之地,大兴土木。他们别出心裁,将整座石山凿空为城,以天然岩壁为垣,这座奇特的要塞被命名为。
《尔雅》有云:丘之巍峨者谓之京。因而邗沟入江处得名,正合后世辛弃疾词中京口北固亭怀古之地。
此处战船云集,樯橹如林。
之所以新建京城,实因邗沟战略地位至关重要。在另一时空,被曹操封为伏波将军的陈登就曾在邗沟淤塞最甚的射阳段修筑匡琦城,以数千守军两次击退孙策数万大军。
筑城之费,不可胜计。
这座京城耗尽了孙坚的积蓄,更耗费了无数民力。若将广陵拱手相让,这座苦心经营的要塞必将落入曹操之手。届时,孙坚这一年的心血无异于为他人作嫁衣,更是自掘坟墓!
曹操得此要塞,便可控扼邗沟咽喉,进而疏通漕运。广陵与京城互为表里,守备森严。孙坚日后若想再图中原,恐怕难如登天。
正因如此,孙坚更不愿放弃广陵。
策儿所言极是。孙坚颔首道,京城与广陵互为犄角,确有一战之力。曹操那琅琊炮虽威力惊人,但构造繁复,运输不便,必须拆解转运。笨重部件需就地取材,投射所用巨石更非随处可得。
他目光如炬:之所以能速破彭城,全赖他暗中筹备两月有余。
孙坚一众得知琅琊炮的传闻后大惊失色,立即着手搜集情报。经过研究,很快发现了这种神兵利器的致命弱点。
最大的难题在于运输。那些支撑琅琊炮的梁柱每根重达两三百斤,靠人力畜力根本无法在陆路长途搬运。路况太差,抬着这等重物走数百里,牲畜都要累垮,士卒更要怨声载道。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走水路运输。
因此只能携带核心部件。像梁柱这种既笨重又工艺简单的构件,最佳方案是就地取材制作。换言之,曹操虽然拥有速破坚城的**锏,但这个绝招需要相当长的准备时间。
只要不给他充足的备战时间,就算他大举进攻广陵、京城,也不可能在短期内攻陷。两地互为犄角,相互支援。除非他一次出动十万大军,否则我们只要在其组装琅琊炮前持续袭扰,坚守一两个月完全不是问题。
到那时,根本不必我们主动联合袁术、袁绍、刘表、张济、公孙瓒等人,他们自会去找曹操的麻烦。毕竟他们不像我们江东,有长江天险可以阻挡曹操南下的铁骑。他们无险可守。
我们固守广陵、京城,替他们牵制曹军部分兵力,这样的良机对他们而言可谓千载难逢。孙坚仍不愿轻易放弃广陵。失了广陵,就等于断送了北上进取的希望。这位江东猛虎,岂能甘心困守扬州一隅?
在座众人纷纷颔首称是,认为孙坚的分析鞭辟入里。孙坚自己也深以为然。但当他看向周瑜时,却发现这位年轻谋士眼中并无赞许之色。
莫非公瑾觉得我的见解有误?
周瑜正色道:将军与少将军所言皆有道理。孙坚与孙策父子闻言不禁相视愕然。
既然公瑾也认同我们的分析,为何还主张向曹操归还广陵?又为何说我等眼界囿于江东之地?孙坚语带困惑,却非质问,而是虚心求教。
周瑜出身名门望族,祖上三代位列三公,本人更是文武双全。这一年来展现的非凡才干,更令孙坚对其刮目相看。他欣喜于爱子能与这般少年俊杰结为挚友,对周瑜可谓言听计从。若换作旁人敢提议交出广陵,还批评他目光短浅,早就被骂得狗血淋头赶出去了。
孙坚追问道:我们拒绝将广陵让给曹操,不正是为摆脱江东困局所做的谋划吗?
若将广陵拱手相让,合肥便成为我们突破江东的唯一通道。
即便从袁术、郑宝手中夺取合肥,城下便是淝水。
曹操的琅琊炮与攻城巨石皆可经水路直抵城下,届时合肥如何抵挡?最终我们仍会**回江东。
随着曹操琅琊炮的出现,这个曾经的兵家必争之地已失去战略价值,面对曹军时尤为明显。如今其重要性已远逊于广陵。
周瑜罕见地轻叹:将军的推演确实无懈可击。
在众人愈发困惑的目光中,他继续解释道:琅琊炮改变了战争规则,即便掌控广陵与京城,我们仍难敌曹操。
当今之世,曹军实力已臻巅峰。唯有据守长江天险,伺其失误,方有抗衡之机。
但仅凭江东根基,绝难实现划江而治的宏图。
正因诸位囿于江东视野,才需拓展格局。所谓长远目光,首当承认曹操天下无敌的事实。
我们必须采取守势,静待诸侯合纵抗曹之时机。
拓展视野非指觊觎广陵徐州,而应聚焦长江上游——江夏黄祖、荆襄刘表、巴蜀刘焉,乃至西凉马韩诸部。
唯有先统御江南,方能与曹操分庭抗礼。
自曹操以琅琊炮轻取徐州始,各路诸侯皆已警醒。
当今天下,谁不欲联合抗曹?
我们却须逆势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