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登轻抚城墙薄冰:子山所言极是。城中虽有万余私兵,却凑不齐八百具铠甲,**必败。袁术经开阳一役,攻城之术已臻化境。淮阴土城矮薄,全赖这层冰甲了。
冰层仅有两尺厚。
此地不比开阳酷寒,连日浇冰才勉强成型。
严畯声音发颤:我们……能撑一个月吗?
他一介文士,面对兵戈难免惶惶。
多少故交家族倒在袁术刀下,想起便心头战栗。
必能守住。陈登目光沉稳,曹青州说需一月,实则未必。他既敢言破彭城,定有后手。
步骘若有所思:或许他藏着我们不知的杀招。
陈登转身离去,衣袂卷起墙头碎冰。
严畯开口询问:“元龙要去何处?”
陈登迈步前行,应声道:“趁袁术军队尚未抵达,立即派遣信使前往射阳通报赵昱、卫旌等人,让他们提前部署。若此城难以坚守至曹青州击败袁术之时,我们尚可整军撤往射阳。”
正说话间,步骘突然唤住陈登:“元龙且慢!”
陈登驻足回望,只见步骘凝视着袁军方向沉声道:“情况有异。”注意到步骘神色凝重,陈登立即登上城楼与其并肩眺望,随即同样面露诧异——
袁术大军非但未向淮阴进发,反而调转方向朝西南疾行。
那分明是返回淮南的路线!
“袁术竟撤军回淮南?”陈登难掩震惊。严畯迟疑道:“莫非是袁术的疑兵之计?”陈登断然否定:“绝无可能,此举毫无意义。”
众人陷入沉思。陈登急召从下邳报信的家仆登楼质询:“你确在下邳亲眼见到袁术率军南下?”家仆斩钉截铁答道:“千真万确,袁术亲率百余精骑现身,杨弘、阎象等谋士皆在列。”
步骘仍不死心:“你当真辨得清楚?”家仆笃定回应:“这些要员常来陈府赴宴,我侍奉时都曾见过。”
陈登示意家仆退下,正色道:“无需再问,我信他所言必是袁术。”步骘神情恍惚地望向袁军消失的方向,喃喃道:“袁术竟仓皇南逃?这背后......”
王朗、严畯等众人围立城头,俱是神色凝重。若家仆所言不虚,袁术携核心幕僚南遁,其中深意已昭然若揭。
夜幕降临,城墙上的风愈发凛冽。那些先前喧闹不休的豪族长老们此刻个个噤若寒蝉,瞪圆了眼睛盯着陈登家仆带来的消息,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荒谬!
定是眼花了!
袁公路怎会狼狈逃窜?
要逃也该带上全部兵马!
彭城的数万精兵,开阳的大部主力,兰陵的驻防将士,这些他都弃之不顾?
陈登默然不语,缓步踱至垛口前,扶着斑驳的城墙,凝望西南方向渐行渐远的袁军。良久,他轻声叹道:曹兖州,怕是已经击溃袁术了。
步骘、王朗等人闻言皆是一颤。
【勿忧,我很快就会替你们扫除袁术,将其逐出徐州】
曹操当日轻描淡写的笑容,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众人脑海。那三根竖起的手指,此刻更显得意味深长。
三日?!
谁能想到竟是短短三日?!
城头上霎时鸦雀无声。那些世家宿老们瞠目结舌,半晌才听见有人尖声叫道:
一派胡言!
简直天方夜谭!
这才过了多久?
从你们面见曹操次日算起,至今不过三日!
纵使没有彭城天险,曹操也不可能三日内击溃袁术!
还有开阳!那些纵横交错的护城河与壕沟,曹仁怎能轻易突破?
若袁术昨夜现身下邳,岂非在前夜就已溃败?这么说曹操不到两日就......
整整十几万大军!就算袁术带领的是十几万头牲畜,曹操也绝无可能在两日间......
陈登与众谋士对这些聒噪充耳不闻。他们比这些摇摆不定的世族更了解曹操的雷霆手段,亲身感受过那位枭雄睥睨天下的霸气。
曹操早知他们不敢想象三日之期,却偏偏竖起三根手指。
这既是胸有成竹的宣告,更是震慑人心的警告。
当夕阳将最后一抹余晖洒在城墙上时,袁军的旌旗已彻底消失在地平线。那些世族长老们仍固执己见:有人坚称是陈家仆役看花了眼,有人揣测袁术另有图谋,喧嚣声在暮色中久久不散。
十余铁骑卷尘南下,直抵淮阴城垣。马上骑士仰首厉喝:
速启城门!
袁公路全军覆没!
城头豪绅面面相觑,惊得须发皆颤。陈登、步骘、王朗诸人疾步下城,众豪强恍惚间紧随其后。
门闸轰然洞开。
战况究竟如何?
十万大军怎会顷刻瓦解?
曹孟德当真两日便...
领队骑士双指如剑:何须两日?两个时辰!曹使君祭出神机炮,彭城墙垣已成齑粉!此言一出,满城寂然。待说到开阳解围、兰陵四万降卒时,淮阴城已沸腾如粥。
百余信使四散奔突。
或通报姻亲世族,
或取真实田册簿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