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识破其计,不妨静观其变。待宣高大军抵达,纵是与曹贼正面决战亦无不可。
未时三刻,斜阳西沉。
陶谦登临河畔望楼极目南望,但见臧霸所部沿洨水河道迤逦而来,军阵如巨蟒蜿蜒,鳞甲映日生辉。
......
中军处,曹操与陈渡并辔而行。
陶恭祖倒是会挑风水。曹操环视两岸地形,忽然纵声长笑。虽决意纵其北归,仍以风水宝地相讥。
陈渡颔首称是。
此处洨水自西南向东北奔流,潍水则从东南往西北倾泻,两河交汇形成六十度锐角的三角洲。陶谦连营七里,皆扎在洨水东岸。
明公,何时列阵进击?曹纯按捺不住策马上前。此刻全军甲胄齐备,只待变阵杀敌。
即便突袭亦需严整军阵——既要将纵向行军纵队转为横向战阵,又要避免散兵游勇之弊。唯结阵推进,方能使四万大军如臂使指。眼下若全军展开,足可堵塞整条官道。
七百二十二
为保持军阵纵深,实际布阵无需完全依照理论。
此战目标仅为击溃徐州军主力,少量残敌逃散亦无妨。
不妨再推进些,曹操抚须而笑,且看陶谦何时令我等止步。
曹军继续向前推进。
六里。
五里。
四里。
止步。
变阵。
陶谦已从望楼下来,正立于营门处等候臧霸。
忽见琅琊军阵型骤变,顿时心头一紧。
臧霸意欲何为?!陶谦急召曹豹,面色惶然,速去查探!
曹豹望见正在整军的琅琊军,惊诧道:莫非臧霸叛变了?
陶谦面如白纸:这...这怎可能?
此刻诸多异状方才浮上心头:
为何从未怀疑臧霸会叛?
陈登为何突然寻访臧霸?
麋芳、陈登为何一去不返?
难道臧霸真已归顺曹操?
陶谦浑身发冷,恐惧如潮水般袭来。
这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臧霸怎会投降曹操?
曹操许以何利,竟能令其倒戈?
总不会比下邳、广陵、彭城三郡更重!
况且臧霸素重信义,怎会为利毁誉?
若非如此,莫非...
竟在数日内就被曹操击溃?
陶谦脑中杂念纷涌。
急令曹豹等人整军备战,却为时已晚。
徐州士卒见忽然倒戈,顿时大乱。
不断有士兵弃营逃窜。
曹豹、曹宏呆立原地,望着井然变阵的琅琊军,又见己方溃散的部众,全然不知所措。
(完成
《血色奇袭》
琅琊山下,数万铁骑如墨云压境,转瞬结阵。
寒芒乍现。
黑缎赤纹的字帅旗蓦然破土而出,旗顶象牙森然如刃。
赭色披风翻卷间,一骑自旗影中踏尘而来。
马蹄声声,踏碎陶谦的理智。
那张脸——
曹操!
竟真是曹操!
青州西线......臧霸......陶谦喉间溢出破碎的嘶吼,记忆碎片扎得五脏生疼。眼前天旋地转,老迈身躯轰然坠地。
呜——
咚——
战鼓与号角撕开死寂。
三军怒吼震裂云霄。
青州儿郎眼瞳燃着血色,半月前穿越泰山狭道的惊险,此刻尽化作复仇的快意。他们贪婪捕捉着徐州兵脸上迸发的惊恐,仿佛闻到了史册将载的墨香。
铁蹄过处,草木低伏。
这场精心编织的收割,早从曹操现身那刻便注定结局。徐州军如惊雀四散,却被困死在这精心挑选的葬场。刀光起落间,青州军胸中积郁尽数倾泻,每个斩落的头颅都是献给统帅的投名状。
青州军肆意冲杀之下,徐州兵马**至两河交汇的三角地带,退路尽断。
许多人慌不择路跳入河中,全然不顾自己是否通晓水性,只盼在生死关头能激发出求生本能。更有人被溃逃的同袍推挤,失足落水后徒然挣扎。一时间,浪花声、哭嚎声、喊杀声震耳欲聋,溺毙者难以计数。
越来越多的士兵选择弃械投降,跪地乞饶,浑身战栗。
这场战役未至黄昏便已落幕。血色残阳与遍地殷红交相辉映,构成一幅凄厉画卷。
陶谦在曹豹率领的千余精兵护卫下突围南逃。曹操与陈渡登上陶谦修建的了望台,将战场尽收眼底。青徐大战就此画上句点。
北海郡,淳于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