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又过二里有余。
李儒突然厉声喝道。
何事惊慌?董卓刚入梦乡便被惊醒,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
他掀开车帘,探出硕大的头颅。
只见李儒蹲在路边一具鼓胀的**旁,伸手触碰尸身后又缩回手嗅了嗅。
接着又查验了附近几具**,重复同样动作。
李儒呆立当场,似在思索什么。
董卓见状胃中翻涌,面露嫌恶。
吕布亦皱眉道:军师竟有这般癖好?
主公大事不好!李儒猛然放下手指,转向董卓,我们中伏了!
董卓先是一愣,随即环顾四周:荒郊野道,何来埋伏?
吕布同样困惑,挥袖驱散鼻前浊气:
此处乃官道,既无密林又无山丘,除了这些死尸还能有何埋伏?
莫非这些死人还能复活不成?
李儒急得跺脚,慌慌张张走近董卓,主公且闻!
董卓虽觉恶心,但见李儒神色惊惶,勉强凑近嗅了嗅。
除却浓重尸臭,分明还有...
火油...
尚有鱼腥,这是鱼膏...
董卓说罢忽觉脊背发凉,冷汗涔涔。
但转念一想又觉荒谬。
此处怎会有埋伏?
他前后张望,目力所及之处尽是百姓尸骸,散落道旁,东一堆西一堆。
自离开洛阳以来,沿途尸骨不断。
只是此处格外密集,且腐烂程度更为严重。
咚咚咚——
咚咚咚——
突然,震天战鼓自官道以北远处响起。
董卓心头猛然一颤!
他瞪圆双眼,张着嘴循声望去。
北邙山方向,
一支万人军队正从起伏丘陵后缓缓现身,向官道压来。
一百五十一里。
披甲!
速令全军披甲!
列阵!
突如其来的袭击令董卓慌乱失措,过了片刻才勉强定神,厉声喝令。
绝不容敌近官道!
全军撤出官道!
主公且镇定!李儒虽急犹智。
这般军令,短时如何执行?更遑论敌军正自夹击!六万士卒中,能有两万及时披甲迎战,便堪称虎狼之师——须知行军途中,甲胄皆载于辎车!
何人能料此处竟有伏兵!
环顾四周,唯吕布所率二百亲骑全副武装。
请奉先率骑阻敌!李儒急谏,我等先避官道!
董卓忙遣吕布北迎,为大军整备拖延时间。自己弃车乘马,欲与李儒南逃。
不料座骑未行两步,竟被压断脊骨,轰然倒地。
废物!董卓爬起狠踹奄奄一息的战马。
千余亲卫护着二人仓皇南奔。
这些贼子从何而来!董卓频频回望紧逼的敌阵。
雒水在望。
只要渡河......
当心!
李儒突然拽过亲卫挡在身前。
董卓回首,只见雒水河道中腾起千百火箭,如蝗蔽空。
他呆立仰首,竟忘了闪避。
......
吾命休矣。
千余亲卫已折半数。
挡在董卓身前的护卫纷纷中箭倒下,董卓的肩膀也被两支利箭射中。所幸他身上的锁子甲从未离身,这两箭并未造成重创。
随着曹仁一声怒吼,他率先从雒水河道中杀出。埋伏在河床上的三千士兵紧随其后,杀声震天。
董卓率领的卫队万万没想到此处还藏有伏兵,顿时阵脚大乱。不少胆小的士兵已经开始四散奔逃。此时肩上插着箭的董卓却突然冷静下来。
他观察北面敌军不过万人规模,河道中冲出的两三千伏兵应该已是最后的埋伏。也就是说敌方总兵力不会超过两万。对方最大的依仗无非是官道上的火油陷阱和这支河道伏兵。
敌军人少!镇定!董卓大声呼喝,同时抢过部下手中的弓箭,对准敌军主帅曹仁就是一箭。
箭矢破空而去,精准地穿透了曹仁的头盔。鲜血顿时从曹仁额头涌出。他伸手抹了把血,拔出箭矢后反而加速冲锋。
董卓见一箭未能取其性命,立刻抽出战刀迎战曹仁。两军随即陷入混战。
与此同时,吕布率领千骑赶往北邙山方向。令他意外的是,这支伏兵竟打着曹操的旗号,更不可思议的是曹操本人就在最前方。虽然不明白为何身为主帅的曹操如此冒险,但吕布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当即拍马直取曹操。
吕布一声暴喝,甩开骑兵直扑曹操!
谁曾想,曹操竟毫无惧色,青釭剑寒光一闪迎头相击!
“铛——”
兵刃相撞的刹那,曹操浑身剧震,战马嘶鸣着险些跪倒。
‘好个怪力!’
虽早有预料,吕布的力道仍令他心头一颤。
明知不敌又如何?
这乱世问鼎之人,岂能缩于阵后?
真正的将士,只向更强折腰!
今日便是他曹操威震九州之时——
纵马当先!
血染征袍!
他要让天下人看清:
这不仅是运筹帷幄的曹公,更是刀山火海里滚出来的杀神!
“三姓家奴休狂!”
夏侯渊如猛虎般横插而入,架住刺向曹操后心的画戟。
吕布怒哼一声,只得调转锋芒。
曹操趁机与夏侯渊双战吕布,三骑纠缠厮杀二十余合,沙尘中忽见夏侯惇挺**到!
画戟翻飞间,吕布眼中却只锁着曹操。
待曹操力竭稍滞,他突然拼着硬受两枪,画戟携千钧之力劈向曹操头颅!
“主公!”
二夏侯惊得撤招回救,却已迟了半步。
曹操瞳孔骤缩,寒意直窜脊梁——
曹操怎料吕布竟舍命相搏,不守**!
电光火石间,曹操未及思索,双腿已自发松开马腹,借力翻滚坠地。
战马哀嘶骤起,滚烫马血如泼墨般倾泻而下——
抬眼时,只见坐骑被方天画戟斜斩两段!
可恨!吕布见杀招落空,凶相毕露。
夏侯兄弟双矛已至,曹操将惧意化作喉间低吼,以血抹面,状若疯虎。
夺过新马再入战局,四人厮杀得天昏地暗。